——“霜霜！霜霜你终于肯见妈妈了，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真的生妈妈气的，对不对？”——

茉茉的眼里划过一丝恐惧，随后沉了沉声音，回应道：

“嗯，妈妈我在这呢。”

母亲听到自己应答后忽然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像个被安抚好的孩子一样，短暂地恢复了安宁：

“诶呀，这都几点了？我们霜霜可不能熬夜啊，明天还要上学呢。”

茉茉敷衍着应和后，母亲居然罕见地连续几天都保持了正常，让全家看见了一丝希望。可之后再想哄她睡觉就更加困难了，必须有个“霜霜”出现，她才肯听话。父亲就和茉茉商量：

“要不……你就先哄你妈一段时间吧，起码她能按时吃药，不这么一直折磨人啊。”

茉茉点点头：

“知道了。”

父亲又补充了一句：

“诶，看你头发也长长点了，要不干脆别剪了，”

白茉茉听见这话心里凉了半截，但还是偏要跟对方确认了才肯死心：

“什么？”

“就是，你学你姐姐那样扎两个辫子吧，还有衣服啊、头花啊也都戴起来，本来你一个女孩子就应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么……”

看茉茉没回话，他又补充了一句：

“就当是为了你妈，行吗？”

她抿了抿嘴，生硬地回了句：

“……我知道了。”

然后就匆匆走进房间，关好门后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强行压抑着哭声：

「姐姐……你走了以后我才明白——我彻底变成一个人了。」

「真对不起，你离开以后，我居然有一瞬间期待自己可以取缔你……没想到，原来你也根本就没幸福过啊。」

「姐姐，我想你了……」

「一个人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我现在才明白，他们偏爱的不是你长女的身份，而是你这个人呐……换成谁都不行，没人能取缔得了你……」

「姐姐……你，怪过我吗？」

她抽泣了好久，只有第二天去上学时才觉得终于能喘口气了。

班里好事的男同学不知怎么的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诶、茉茉？你怎么开始留头发了？”

茉茉摸了下愈发变长的头发，草草回应了一句：

“哦，就是没来得及剪。”

头发一点点变长，虽然行为举止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却还是莫名其妙吸引了不少男生的目光，一下子从假小子变成了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子：

“茉茉？”

之前跟自己一起放学的男生特意跑过来确认。

“干嘛啊？”

只换来了白茉茉和从前一样不耐烦的回应，但高个男生没向平时那样嬉皮笑脸地怼回去，反而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了很久，还是他女朋友走过来后生气地把他喊走：

“你想干什么啊？”

之后两个人的对话白茉茉没有听，只想着趁没人逼自己装成姐姐，好好休息一下。

母亲的要求愈发严苛，茉茉现在必须扎着双马尾才能出入自己家，一开始还会在路上拆了头发，但那样只会让头发变得更加乱糟糟，就索性放弃挣扎了。

没想到只是换了个发型，就让班里的男生大呼小叫，一开始还只是调侃假小子居然也是个美人，后面就演变成“当初居然没看出来茉茉也是个美女”。

这种传闻一点也不会让白茉茉开心，晚熟的她本来就讨厌男生女生一定要作为异性交往，也不想加入他们，更不希望有人夸自己漂亮——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没过多久书桌里甚至有了小纸条写着“我们交往吧。”她烦躁地把东西扔进垃圾桶，然后当没事人一样继续上学，直到曾经跟自己玩的女生突然开始攻击自己：

“你装什么啊？”

茉茉本以为她是因为满脑子谈恋爱才不跟自己玩了，没想到会突然对自己产生敌意：

“你说什么啊？”

“装什么可爱啊？真恶心。”

女生又叫了几个朋友过来，跟着一起抱怨茉茉，让本来就为班里异样躁动心烦的茉茉瞬间拱火，她站了起来：

“我没装。”

结果对面根本不听自己辩解，翻了个白眼就离开了：

“死绿茶。”

这才茉茉才明白，她不曾是自己的朋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和看中的男生谈恋爱才来接触自己的，现在她喜欢的人开始关注自己，她自然就把自己当成所谓的“敌人”了。

「可我又看不上他男朋友。」

茉茉只觉得憋屈，把这股烦躁一股脑发泄给那些开始骚扰自己的男生身上。再传纸条她直接骂，男生下课堵人她直接一脚踢开，甚至见了面也不跟那些曾经关系很好的男生说话了，可还是有女生觉得她勾引人——事实证明当别人带着偏见想污蔑你的清白时，你是永远也没办法洗脱它的。

这导致茉茉在上高中后养成了故意装傻，听不懂男生递来暧昧信号的习惯。但凭借那张标致的脸和迎合大众审美的乖巧发型，还是很快就让她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虽然一开始她不太敢和大家相处，但后来发现自己莫名被宠物化了，也就索性换了个风格跟同学相处。

男生们虽然喜欢她，但那不是对异性的喜欢，女生们也因此对自己友好不少。但这样的日子却和自由谈不上半毛钱关系，为了回避暧昧的氛围她总是格外努力，然后再拼命地去讨每个人的喜欢：

「姐姐，和你说一个秘密，你可别笑我傻哦……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离开这世界的是我，我们彼此会不会都能轻松一些啊？」

好在上了大学以后，学生多了，自己就算不上是特别漂亮的了，慢慢也交到了不少朋友。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也没有之前那么抵触着跟男生保持距离了：

「现在没人盯着我了，我是不是也算暂时自由了呢？」

她想起之前几个好友和自己分享的恋爱心得，又记得金毛面对女装流沙时的小心谨慎，稍微唤起了心底对感情的好奇：

「我……是不是也能喜欢上某个人呢？」

刚好在这时身边还真的出现了几位没把自己当成吉祥物看待的男生，但想到那几个人，她又一下子泄了气：

「到底什么算喜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