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保持预设电流会怎么样？”——

另一位技术人员的脸上也出现了烦闷的情绪：

“那他可能就算疼上整整一天，也完成不了净化。”

最终技术员咽了口唾沫，压低了音量：

“加大电流。”

两人操作后，液体仓里传来了有史以来最大音量的凄惨叫喊，每个人的表情都低沉着，直到液体仓解除高压后缓慢弹开仓门，这场的三个大人都跑过去确认罗默的情况。

原本蓝色的溶液变成了带有不少深色红丝的紫，罗默也从一个人型变成了挂着散碎皮肤碎片的肉人，他自己动不了，因为疼的说不出话。

支舟质问技术人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技术员也在冒了不少冷汗后回应：

“净化装置在使用过程中确实会造成不同程度的烫伤，但全身皮肤剥落的现象也确实是预设中最坏的结果。”

另一个操作员还补充道：

“请放心，根据面对紧急情况时的合理应对措施等附加手册的要求，我们会为该名少年提供N市军用级别的营养液来促进他皮肤组织的恢复。”

支舟对两人淡漠的态度很是不满：

“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不是虐待人吗？”

听到这话后技术员立马严肃地提醒支舟：

“本次技术操作完全符合操作规范，本次的净化也已全程录像，如果您有什么异议，可以后续持相应监控记录到投诉部门对我们进行投诉，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我们的操作完全符合净化装置的操作手册及面对紧急情况时的合理应对措施等附加手册的规范。”

支舟顿感无力，现下只能尽快为罗默安排后续治疗：

“那你们赶紧带人去泡营养液啊！”

技术员很快回应道：

“请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后续护理仪器了。那下一个是……”

技术员正移动视线看向原本排着队的位置，没想到那群孩子都趴在地上开始吐，每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技术员朝他们喊话：

“请放心，全身皮肤组织脱落只是极少现象，你们应该也只会感觉到适度的疼痛而已。”

但没有一个人听她讲这些，只是一边勉强自己移动，一边找地方躲。支舟立刻喊停了净化：

“今天就不做了，你们回去吧。”

两个技术人员似乎是认为不好交差：

“可是……上面的安排是……”

支舟朝他们怒喝：

“你们不是也看到了，他们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不适合参与净化吗？要是这样下去每个人都只会皮开肉绽吧？！”

听到这个词后，又有孩子发出干呕，两个操作员也觉得这次净化比往期要棘手，回去重新沟通一下也能减轻自己的责任：

“好吧，那我们回去跟上级反映一下，请支舟负责人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支舟就接到了周渠一的电话：

“支舟吗？我听说这次净化的事情了，那个少年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支舟的眼里透着疲倦：

“……医生说只是皮肤组织脱落，没有给其他组织和肌肉留下严重的创伤，不影响今后正常生活……”

“那就好。”

支舟的心里觉得憋闷：

「哪里好？」

周渠一再次提起净化：

“我问过技术部门，应该是神童的脑力开发比一般人要大，再加上记得东西多，不容易忘，所以这次按照普通人的标准来控制数值才会出现今天的状况，但是你别担心，我们后续已经连夜开会对检测体系和电流频次进行了调整，保证下次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不太好看的局面。”

「不太好看？谁不太好看呢？」

“支舟？”

看这边没回应，周渠一又问了一遍。

“嗯。”

支舟这才发出明显不大高兴的语气。

“那明天技术人员过去，你务必配合好哈。”

听出支舟不太乐意，周渠一换了副严厉的态度，安排好后就果断挂了电话，剩支舟一个人在内心煎熬着明天的到来。他再次把孩子们放出来，自己看着，这次明显每个人都在躲着自己，除了祖翀明：

“支叔叔，”

他好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敢和自己开口：

“您、您能不能放了我们啊？”

看支舟没回应，却像是定住了一样迟迟没更换表情，祖翀明又继续请求：

“我知道支叔叔和他们不一样……支叔叔还是把我们当人看的啊。”

他的语气里添了些动摇，然后用楚楚可怜的表情跪在支舟身侧：

“支叔叔，自从我们来这里以后，就一直把您当成亲人了……我们知道您肯定不想我们去死的呀。您也看见了罗默今天配合净化后变成了多么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我害怕啊……支叔叔。”

顿时其他孩子也朝自己跪下，惶恐着跟着祖翀明一起磕头，嘴里喊着：

“支叔叔，我害怕……给我们留条活路吧，支叔叔。”

支舟没忍住，憋闷地流了两行眼泪，去扶孩子们起来：

“快起来，叔叔也不想你们都变成那样。”

祖翀明起身后牵紧支舟的手，然后放低音量：

“……那您，能放我们出去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孩子都凝视着自己，支舟心软了答应下来：

“好，今晚我就想办法放你们出去。”

然后他真的亲手放了那些孩子，但他也明白，自己背叛了这份工作，那晚他喝了好多酒，但那些灼烧嗓子的苦涩没能减少自己对这份反人道工作的厌弃。

「我走不开了……现在唯一对点点影响最小的方式就是……」

他写了封遗书，说自己犯了错误，因为恐惧选择了用酒精麻痹自己，还因为这种错误的行为，导致那群孩子偷走了门禁，等自己清醒过来时早已无法在研究所瞧见任何一名孩童的影子，自觉愧对组织，愧对领导，所以选择了一种更为愚蠢的方式谢罪。

最后他咽下了事先准备好的头孢，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