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天堑，难以逾越

“皇叔，皇婶生得真是绝色，一颦一笑，皆让朕为之着迷，我后宫三千，竟无一人能抵得她三分颜色。”

离鹜双眸的颜色更暗了几分。

他难掩怒气。

胸腔中压抑的愤恨几乎让他快握不稳手中的剑。

“皇帝，锦儿最好没事，不然本王定要你受尽这人世间最为阴狠的酷刑，那时候，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皇帝应该知道，本王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离陌无所谓的笑了笑。

“皇叔筹谋三年就能反败为胜，您的手段，朕一直都知道，只是可惜，当初朕虽然年长你许多，却看不清局势，就是害怕应了当初那江湖神算子的谶言，他说你会逼宫直上，坐上龙位，一统大堰朝万世基业，到时候开疆扩土，朕便只能作为你马踏黄泥之下的黄土，皇叔，你不能怨朕，那神算子名声太大，所算之事都一一应验，朕感激你二十余年来倾心帮扶，却也对你，不得不防。”

皇帝，总是多疑的。

“本王知道你多疑，所以遂了你的心意，隐居江湖，不管庙堂之事，甚至将黑骑都交由你调动，并且本王感恩于皇兄对我的抚养之情，就算知道皇帝你对本王下毒，迫害本王，使得本王双腿受疾，本王也未曾与你计较，可皇帝，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在锦儿身上。”

离陌其实早就后悔了。

是在什么时候后悔的呢？

自从云锦姝离开内京之后，大堰朝发生了数件大事，他皆拿不定主意，做了错误的决定，造成民不聊生，怨声载道。那时候离陌便曾想过，若是皇叔在的话，或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可事到如今，也再无什么好说的。

败了，就是败了。

“朕知道，是朕辜负了皇叔的信任，如今朕也想通了，当时父皇在世时对朕所告诫的那些话，极有道理，他老人家很有先见之明，他让朕将皇位给皇叔，当时朕心有不甘，觉得朕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这大堰朝的储君，为何父皇甘愿将这偌大的锦绣河山交到一个如此年幼的孩童手里？朕不愿，那时候父皇便与我说，若是朕舍不得这皇位，就要切记一点，一定要封皇叔为摄政王，让皇叔辅佐朕的大业，无论何事，都该唯你至上。”

“可朕不服，朕觉得就算没有皇叔您，朕也能将大堰朝的江山治理好，可如今朕才知道，朕与皇叔你之间所隔着的鸿沟，那便是天堑，难以逾越。”

离鹜的眼神变得极为危险。

皇帝说得越多。

他便越是不安。

“皇叔，要是朕现在说，若是你能退居五郡十三关，继续做一个闲王，那朕就将皇婶还给您，您可愿意？”

离鹜那桀骜不驯的眸中闪过迟疑。

连着握剑的手都往后移了几分。

见到如此情形，离陌冷冷一笑。

“你将锦儿还本王，本王愿意……”

“皇叔，就算朕还给你的皇婶并不是完璧之身，你也还愿意要她吗？”

话音刚落。

离鹜手中的剑蓦然往下移了几分，狠狠刺入了离陌的胸前。

疼痛袭来，四周的弓箭手立马就要动手。

离陌连忙抬起了右手。

“都给朕将弓箭放下。”

寒风呼啸。

院中的士兵却都起了一身的汗。

离鹜那双狐狸眸子微微眯起。

“你将锦儿怎么了？”

“没怎么，她应当还活着，皇叔，您还没回答朕，这样的皇婶，您是要，还是不要？”

离鹜将利剑拔出。

皇帝捂着胸口单膝跪了下来。

“本王的妻子，不管她变成何样，本王都认。”

离陌艰难的抬起头道：“就算她如何不堪，你也要？”

“锦儿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她岂会不堪？”

离陌手撑着龙座慢慢的站了起来，他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皇叔啊皇叔，您天赋纵横，卓越聪明，可为何却也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过不了【情】字这个大关？我大堰朝的江山只能姓离，可不能姓【云】，那女人，会是你此生唯一的软肋，只有去除了这软肋，您才会如同传言那般，一统天下，开疆扩土，成为我大堰朝百姓们的【天】。”

离陌的话莫名其妙。

可离鹜却听得胆战心惊。

离鹜向来是知道离陌的秉性，离陌自尊心极重，争强好胜，也好美色，可他对于大堰朝这个王朝，却是由衷的希望王朝能在他手里变得繁荣昌盛，希望离家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因此，离鹜才会放心的将大堰朝交到离陌手里。

离陌对大堰朝的忠诚，远远的超过了他。

“离陌，锦儿……”

皇帝拿出了一串钥匙。

将之递给了离鹜。

“大内库房最后一层的暗阁，九皇叔，你要是去晚了，就当真永远都见不到皇婶了。”

离陌抬起头。

看向远处的皇宫。

那里火光冲天，染红了一小片的天空。

他低头捂住胸口，抿着唇一笑道：“嗯，看来应该是晚了，九皇叔此时赶去，应该只能给皇婶收尸了。”

离鹜心惊。

连忙施展轻功离去。

“王爷，小心有诈。”

有诈？

皇帝狡诈，离鹜自然明白，可皇宫里几乎都被他替换成了自己的人，而皇帝又将身边的亲信的都带到了王府，此时的皇宫，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者……

离鹜的眸色又变暗了几分。

就算是真的有诈，他也必须得去。

他不能赌。

尤其是不能拿锦儿的生命安全去赌。

看着离鹜远去的背影。

离陌挣扎着坐回轮椅之上，他脸色苍白，金侯宁在一旁守着他。

“金副将，不用这样守着朕，朕命不久矣了。”

“皇上，王爷没说让您死。”

离陌笑了。

“对啊，皇叔没说让我死，所以我就不能死吗？金副将，朕是天子，朕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子，就算兵败如山倒，沦落此地，朕至少……还能主宰自己的生死。”

离陌咬住后槽牙。

随后藏在牙后的毒丸被咬破，苦涩的液体立马充满了整个口腔。

离陌的唇边，缓缓流下了一抹黑血。

金侯宁见状慌了阵脚，连忙唤道：“快去寻御医，快！”

离陌看着天边。

远处。

他好像见到父皇来接他了。

此时离陌的五脏六腑，全身筋骨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般痛苦。

离陌伸出了手。

他缓缓道：“父皇，我做到了，至少，儿臣替皇叔除去了他的心魔，我大堰朝，只会越来越壮大，越来越繁华。”

离陌的手落了地。

他没了呼吸。

可最后一刻，他的唇边，竟然带了一丝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