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清软语，带着昔日的讨好，仿佛之前所有的欺骗，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白祁心中忽的升起一股恼意来。

他瞥了怀中人一眼，语气立刻没了方才的温和：

“闭嘴，孤现带你见医者，等你好了，孤还有笔账要好好同你清算！”

夕颜无力靠上他的肩，伸出小手揉了揉小腹，委屈的撇撇嘴，“能先给我点吃的吗？我饿了……”

“饿了？”白祁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嗯。”女娘急急点头。

“饿了找孤作甚？有本事，去找穆云承啊？”

“穆云承……”夕颜默了半响，又小声问道，“他在哪儿？”

“怎么，你想见他？”白祁脚步一顿。

“我饿了，想吃东西。”

白祁的嘴角拉下一抹不自知的苦涩来，他缓缓阖眼，最后又睁开。

“穆云承，他不要你了，他只是在利用你，利用完了，便将你丢弃在青州，任由你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白祁的唇角又扬起一抹嘲讽来，“得知为这样的伪君子背叛孤，你后悔吗？”

本以为她至少会愤恨，再不济，也要自责懊恼一番，哪怕是做做样子，也是好的，可谁曾想，这女人竟丝毫不为所动！

她只是低了低头，小声重复一句，“我……饿了……”

“夕颜！”

白祁的嗓音不知何时已经染上暗哑，可一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墨眼，他终是软了心肠。

“去弄碗清粥来！”

这一句吩咐，是从他唇齿间挤出来的。

女娘听到“清粥”二字，这才欢喜的扬起眉眼。

白祁冷哼一声，“自私自利的女人，哪里及得上她半分！”

“好黑呀……”

女娘对他的评价根本不在意，只是虚虚抱怨着，神色恹恹。

白祁不再理会，只是继续行着，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寝房。

医者已经等候多时。

他在白祁的示意下，给夕颜做了一通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她是因为头部受到了重创，暂时失明了。

“要多久才能康复？”

白祁回首，见婢女正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着清粥，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个说不准，”医者捋捋胡须，面带忧色，“姑娘后脑的伤是旧疾，如今又遭重创，实属雪上加霜。”

“旧疾？”

白祁思量了片刻，想到了一年前初见她时白彧的暗杀来。

那时，她的确后脑出过血，而他也未上心给她医治。

久违的酸楚涌上心头，白祁咬咬牙，十分抗拒的压下这股令他不适的异样。

“吃完饭，给她梳洗一下，脏死了。”白祁嫌恶的拂了拂衣袖。

婢女诺诺点头应了一声，直到白祁走远了，才小声嘟囔一句，“天气不甚太热啊，姑娘身上也没有异味……”

“让你洗你就洗，哪来这么多废话……”

一番折腾，窗外的天色早已大亮。

夕颜沐浴完，侧卧在榻上，苍白着小脸问道，“天亮了吗？”

婢女有些于心不忍，“还没呢，姑娘再睡会儿吧。”

“睡醒了，也还是要面对的，”夕颜轻笑一声，“我看不见了是不是？你们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眼睛，我怎么会感觉不到异常……”

有风吹进内阁，吹起她才洗干净的鸦发，伴着独属于白祁的凛冽，夕颜置于榻上的五指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