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百姓对于花柳之地有一句俗语，叫一舫二巷三胡同，意思就是说这种地方最好的去处是花舫，那里面的姑娘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而且个个都有绝艺，但是花费也贵，动辄几十上百两银子。

次等的就是开在十八巷里面的各种院啊，楼啊，像什么欢喜楼，迎春院，这些地方主要是姿色差了点，不过收费就要合理些，十几两就能有不错的体验。

最后就是有福胡同了，一般在上面两处地方做到年纪大了后，要是还没有从良多半就到了这个地方，随便租间民房就能工作，价格也最便宜，一般都是用铜钱计数，很少用银子，来的客人都是些贩夫走卒，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不是拿来喝酒就是花在这个地方了。

等到点灯时，木无双让陈小乐先下船后，在船上等了一会再下来时已经换了身男装，除了身体壮实了一些外脸上也多了两撇胡子。

见到陈小乐打量自己，木无双一拱手道。

“陈公子，这么好奇的看着我干什么？”

陈小乐围着她转了两圈后道。

“你的易容术好像还差点火候，眼睛太亮，皮肤太白，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

木无双不悦的挥挥手道。

“今天只是带你认识下李大，又不用去什么地方，所以随便弄了下，下次给你画的时候就会认真了。”

陈小乐听后嘿嘿一笑，抬手做了个请道。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木公子带路。”

“好说好说。”

说完木无双带头向前走去，刚走了几步旁边就串出几个油头粉面的人，大呼小叫的问他们要去哪里？

这个说我家的姑娘容貌好，那个说他家的绝艺多，弄得陈小乐好一阵尴尬，反倒是木无双面色从容，目光坚定的向前行走，那些人见她不应答，也就不再搭理他们转身寻找新的目标，反正来来往往的人多。

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转过弯后陈小乐眼前突然一亮，路两边点着的各种花灯让这里像是白天。

那些站在门口和楼上的艺伎们卖力的吆喝声，不断的传入陈小乐的耳中，即使是低着头脑海中还是不断的浮现第一眼见到的景象。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以前在渔村没这个条件，后来到了外面也没机会来这种地方。

虽然陈小乐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但是真正见到了和实际遇到是两码事，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木无双看在眼里心里突然一阵高兴，向陈小乐走近了一步后道。

“第一次来？”

陈小乐正眼观心心观鼻的低头走路，冷不防被木无双一问，立刻不好意思的道。

“嗯。”

“那你要感谢我咯。”

“感谢你什么？”

木无双指了指路两旁的莺莺燕燕道。

“感谢我带你来长见识了啊。”

陈小乐抬头看了一眼后马上低下头道。

“这种见识还是算了，还要多久才到？”

木无双踮起脚看了看，一指前方道。

“前面拐个弯就到。”

陈小乐松了口气，伸手拉住木无双道。

“那就走快点。”

木无双没想到他会抓过来，第一时间没有躲避，等被拉住后又不想挣脱了，就这样被陈小乐带着向前走，到了拐角处手上的温暖消失后她才清了清嗓子道。

“看到那个饭店了吗？我们过去。”

陈小乐其实也没弄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拉住了，也是紧张的满手汗，他悄悄的在身上擦了擦道。

“好，正好我肚子也饿了。”

只有辛苗鄙视的看了陈小乐一眼，不过没人看见。

两人进了饭店，木无双问清楚二楼的包间没人后，熟门熟路的带着陈小乐上了楼，推开一扇门后走了进去。

这个包间正对路口，坐在上面就能将各个方向过来的人尽收眼底，看来木无双提前做过功课。

等到点完菜打发走小二后，木无双道。

“李大每天从世子府出来后都从这里经过，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边吃边等。”

见她都已经安排好了，陈小乐乐得清静，两人又随便聊了会天等菜上齐了，两人马上吃了起来。

陈小乐吃了几口后觉得还行，但是辛苗却在一旁大发牢骚，说这里的饭菜不好吃，都怪木无双打乱自己的计划，要不然现在肯定在手艺比这里好上十倍的饭店里吃饭。

不过说归说，辛苗吃东西的速度却不慢，看得木无双吃上几口就会看它一眼，不明白陈小乐为什么这么纵容一只猫。

他们吃完饭后不急着走，而是端起茶水慢慢喝着打发时间，等到喝完一壶茶正要叫小二再续上时，木无双一指下面道。

“来了。”

陈小乐连忙看向下面，但见人来人往，看谁都像是李大。

“哪一个？”

“看见那个走路一顿一顿的没有，就是他。”

“穿灰衣，肩上还搭着块布的那个吗？”

“对，那块布应该是他做事的围裙。”

确定目标后，陈小乐的视线集中到了李大的身上，见他的年纪大约三十来岁，嘴唇很薄总是紧紧的抿着，身材但是和自己差不多，不过左腿像是受过伤，所以走起路来会有一顿一顿的感觉。

这倒是个难点，陈小乐站起身试着像他一样走路，感觉别扭无比，木无双看后安慰道。

“不要急，多看看就会了，我们跟上去。”

两人下楼结了帐出来一看李大已经不见了踪影，木无双却不急，带着陈小乐走进了有福胡同。

这条胡同虽然叫有福，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却都是些无福之人，每间房子的门后都有一双眼睛看着外面，有警惕也有贪婪，但更多的却是木然。

陈小乐走在里面每走一段就会看见年老的艺伎，她们不像十八巷里的同行那样吆喝，只是静静的倚门而立，要是有人走上前就会低声的交谈两句然后进屋。

在这种环境中陈小乐反而轻松的多，跟在木无双的后面走了一段，大概在胡同的后半段时见她一指道。

“李大每次来胡同都会来这里。”

陈小乐顺着木无双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间连房门都有些破败的房屋，两边的围墙也有了缺口，要不是木无双的指引，只怕他会认为这是一间许久没人住的房屋而错过。

就在陈小乐以为要在外面等一下时，木无双却一拉他道。

“我们走。”

陈小乐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随着她向前走出了胡同，在一处茶铺坐下后木无双解释道。

“有福胡同虽然住的都是些穷人，但是他们彼此间却很团结，我们刚才要是站在外面等，不一会就会有人过来试探。”

陈小乐喝了一口茶道。

“怎么试探的？”

“大部分都很直接，过来就问是干什么的，无论找什么借口搪塞，他们都会催促你快点去做，不要站在那里。”

“要是不理他了。”

木无双捧着茶杯温暖着双手道。

“他们就会来硬的，拔出随身携带的武器，要是你敢反抗，接下来就会被一群人攻击。”

陈小乐吁出一口气道。

“这大概就像过冬的老鼠，只有抱团取暖才能挺过去。”

木无双有些黯然的道。

“是啊，以前我偷到东西后，会给这里的人送些钱过去，他们往往会买些吃的一起享用。”

陈小乐没有接腔，将碗里的茶一口喝干后道。

“接下来我会跟着李大，到时要怎么找你？”

木无双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道。

“这个香囊是我特制的，如果你找想我，就把它挂在身上，我闻到香气后就会过来了。”

差点忘了她的鼻子很灵了，陈小乐接过香囊闻了闻，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恐怕传不了多远就会消散掉，不过木无双敢这样说肯定有把握，他把香囊收到八宝袋中。

等他收好后，木无双站起身道。

“我先走了，你抓紧时间熟悉，越快越好。”

陈小乐也知道时间紧迫，不知道大皇子什么时候就会走掉，他也跟着站起来道。

“你放心，我知道的。”

木无双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立刻向远处走去，等到看不见她了陈小乐道。

“又剩我们两个了，你有什么好地方去吗？”

辛苗打了个呵欠道。

“我累了，找个地方先睡一觉再说。”

在这一点上，陈小乐没有反对，带着它就近找了家店休息。

监视李大要在晚上，白天陈小乐没事做，在街上转了两圈后，最后还是按照辛苗的提议到了辛府。门房见他来后立刻拿了几封信出来道。

“昨天董掌柜回来后，我把你的事情说了，他拿了这几封信交代，你先把这些信看了，等他忙完后再和你好好谈谈。”

知道这些信是辛燕写的，陈小乐接过后收在怀里，谢过门房后在附近找了家茶铺，边喝茶边看信。

信是写给他的，信的内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今天到什么地方，明天又看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字里行间却有着思念，总是不经意的提起他，每到这时陈小乐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苦涩。

看完后把信一放又想到彭花花，陈小乐的头开始疼了起来，辛苗在旁边摇摇头道。

“风流债不好偿啊。”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