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化虚为实，右眼蜃瞳

接下来两天时间，苏白在湖水中一寸寸摸索，终于摸清了紫褐色甲质的大小和形状。

这玩意儿大到惊人，几乎填满了整个湖泊。

苏白甚至怀疑，这片湖泊说不定就是被其硬生生压出来的！

整个甲质的形状，像极了一扇放大千万倍的蚌壳，与之相对应的是，苏白还在水底淤泥中摸到了蚌壳的另一半。

两扇看不见的蚌壳，构成了一只跟湖泊差不多大小的完整巨蚌，无形无质，隐没在湖水之中，仿佛存在于另一片空间。

联想到从佛塔宝箱中开出来的【幽冥蜃珠】，苏白隐隐有了猜测。

这两扇蚌壳，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蜃龙”的遗蜕。

所谓“蜃龙”，在化龙之前，其实就是一种蚌类，能够吞吐云气，制造海市蜃楼。

据说妖仙级别的蜃龙，甚至能借助血脉蜃炁，炼假成真，将【海市蜃楼】祭炼成风水奇观，相当于一座随身携带、并且随时可以在阳间显化的冥土福地！

“我们狐妖一族，说到底只是擅长精神魅惑，以及障眼法而已。”

“若论虚实相生、以假乱真的幻术，尤其是瞒天过海的大型幻境，根本没资格与蜃龙相提并论。”

摩挲着虚实不定的蜃龙遗蜕，苏白忍不住悠然神往。

蜃龙的血脉力量，拥有强大的“幻化”属性，类似于模仿，而不仅仅只是让人产生幻觉。

中了狐狸精的魅惑手段，只要神魂力量足够强大，不需要借助外力，自己就能清醒。

而蜃龙的幻境，往往与周遭环境结合在一起，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一旦身陷其中，就相当于完全丧失主动权，必须要先战胜“天地规则”，然后才能破局而出。

一个是神魂对拼，一个是“化身天地”，这里面的差距可就大了。

当然，蜃龙的血脉力量固然强大，但弱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神智简单，难以通灵化妖，基本上走的都是远古凶兽道路，盘踞一地，依靠时间缓慢成长，一旦被人发现，下场往往都不会太好。

毕竟蜃龙的血脉力量再强大，也抵不住修士们前赴后继的刷副本啊。

“这只蜃龙的蚌壳都已经拥有“虚幻”特性，说明生前至少是堪比妖仙的凶兽，竟然悄无声息的死在此处。”

苏白忍不住有些唏嘘。

他这段时间几乎翻遍了泗州三千年来的地方志，并未看到过有关蜃龙的记载。

曾经堪比妖仙的蜃龙只剩下空壳，固然没有了危险，可也没有收获啊。

这两扇拥有虚实特性的蚌壳，自然属于强大的材料，可问题是，对现在的他而言，这完全就是山一般的庞然大物，别说祭炼，就连在上面留下一丝划痕他都做不到。

“这玩意儿能在湖水中保存到现在，果然不是偶然啊。”

湖岸边，望着半空中宛如呼吸一般律动着的云团华盖，苏白神情若有所思。

蜃龙已经死了，蚌壳纵然残留有虚实特性，但终究只是死物，这呼吸一样的云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他这个位置望上去，呼吸一般的律动，是从云团华盖正中，一个井口大小的中心点扩散而出的。

而那处中心点，正对着湖中的一处沙洲。

等等……苏白眼睛一亮，正对着沙洲？

他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这两天摸索隐形蚌壳的时候，因为蚌壳略带弧形，沙洲位置正是蚌壳唯一露出水面的部分。

想到此处，苏白施展轻功，踏水无痕，迅速来到了沙洲之上。

居高临下的他，将整片湖泊尽收眼底，同时在脑袋里想象巨蚌躺在湖泊中的模样。

果然，他确定下来。

如果说湖泊是一只巨蚌的话，那么，沙洲就位于它背部最高点上。

也就是说，天上那团云气华盖，产生呼吸律动的中心点，正对着蚌壳的最高处！

“这显然不是巧合。”

苏白心头激动。

大概是因为灯下黑的缘故，他之前一直只在水里摸索，并没有对湖中大大小小的沙洲进行查探，尤其是位于水平面以下的部位！

当即，他抽出“玉树临风尺”，对照半空中的云气华盖，开始挖掘沙土。

沙洲上的泥土十分松散，苏白仅凭蛮力，很快就挖出了一口十多米深的竖井。

叮。

伴随着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埋头挖土的苏白精神猛然一振！

果然挖出东西了！

他迅速清理掉周围的沙土，然后发现，竟然是一尊青铜打造的神龛！

神龛高约半米，上面雕满了神秘的阴纹，看上去华丽精致，却感觉不到半点古老的气息。

苏白不敢大意，目光灌注灵炁，谨慎观察着神龛。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片刻之后，便看见丝丝缕缕、宛如呼吸一般的云气，从神龛中钻出，逸散在空气之中。

果然，这就是湖水上空，形成云气华盖的源头！

而就在此时，苏白怀中的【幽冥蜃珠】微微亮了起来。

第113章 化虚为实，右眼蜃瞳

仿佛相互呼应一般，神龛之中，一点莹光也随之飞出。

看着径直朝自己怀中撞来的圆形莹光，苏白不敢大意，连忙运转灵炁，试图伸手阻拦。

拳头大小的莹光仿佛拥有意识一般，在半空中扭来扭曲，显然并不愿落入苏白手中。

与此同时，他怀里的【幽冥蜃珠】光芒愈发明亮。

身为蜃珠的主人，苏白明显感应到，那团从神龛中飞出的莹光，正在试图召唤【幽冥蜃珠】。

若非这玩意儿是从宝箱中开出来的，苏白拥有最高权限，换个其他人来，哪怕已经将【幽冥蜃珠】彻底炼化，恐怕都会被莹光召唤过去。

“这团莹光，肯定与幽冥蜃珠有着极深的渊源！”

想到此处，苏白心头一动。

既然这团莹光能影响【幽冥蜃珠】，那反过来呢？

苏白直接祭出【幽冥蜃珠】，尝试着控制在半空中扭来扭曲的圆形莹光。

果然有戏！

随着【幽冥蜃珠】的影响，圆形莹光剧烈闪烁起来，动作明显滞涩了许多。

苏白一心二用，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用布满灵炁的双手，将圆形莹光死死捂住。

在他的大力揉搓之下，片刻之后，圆形莹光终于安静下来。

摊开手掌。

只见一颗鸡蛋大小，泛着荧光的晶莹珍珠，正静静躺在他手心。

令人震撼的是，伴随着苏白的注视，珍珠表面迅速升腾出五彩的烟雾，仿佛荧幕一般变幻出不同的影像。

一时间，九天宫阙、奇珍异兽、神将美人……如走马灯般映入他眼帘。

……嗯，刚刚那名身穿先秦服饰的古装美人，缥缈若仙，让人怦然心动……只可惜闪得太快了……

遗憾之余，苏白若有所思：

“这玩意儿似乎才是真正的蜃珠？”

相比之下，他从宝箱中开出的【幽冥蜃珠】，纯粹就是剑走偏锋的残次品。

想想也对，宝箱出品的宝贝，属于无中生有，并不是真正的蜃龙遗珠。

否则光他包袱中积攒的那十九根幸运胡须，就足以将狸花娘娘薅秃了。

苏白强行忍住内心的激动，快速离开了井底。

直到爬上沙洲，将深井连同里面的神龛一起掩埋，苏白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危险……没有考验……就简简单单往地下挖了十多米……

堪比妖仙的蜃龙死后遗留的蜃珠，就这么被自己得手了？

苏白忍不住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把玩着手中的蜃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血脉中有一股冲动，在催促自己把这枚珍珠吞进肚子。

珍珠粉倒是有人吃，可这玩意儿堪比鸡蛋大小，生吞下去不得被活活噎死啊。

就在苏白心头纠结，是否要硬生生吞掉蜃珠之时。

沙洲上空，云气华盖猛然异动起来，宛如长鲸吸水一般朝他涌来。

一瞬间，整片沙洲被白雾包裹，天旋地转。

苏白陡然一惊。

明明就在小小的沙洲之内，可他却感觉，自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滔天雾海，混沌茫然，完全找不到方向。

就在这时，充满冷汗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苏白低头看去，手里的蜃珠正泛着幽蓝的寒气，他瞬间明白过来，果然没那么简单，一切都是这玩意儿在捣鬼。

骤然置身于危险之中，苏白的头脑竟出奇的冷静。

难道，这枚蜃珠是“活”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让他感觉刺痛，是想脱离他的掌控？

想起云气华盖那犹如呼吸般的律动，苏白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既然这玩意儿想跑，那就一定不能让它如愿！

苏白心念一动，二九玄炁布满手掌，果然，蜃珠表面的寒光被压了回去，再也感觉不到刺痛。

握紧手里这唯一的主动权，苏白试探着在浓雾中移动起来。

沙洲范围不大，按理说无论哪个方向，随便穿行几十米，就能走出沙洲范围，碰到湖水。

可他足足探索了数千米距离，脚下依旧是一成不变的云雾。

就在他心头逐渐升起焦躁的时候，浓雾深处，一名缥缈若仙的古装女子，款步向他走来。

幻术？

苏白心头一下子警惕起来，同时又隐隐感觉有些好笑。

从来都是他利用幻术对付别人，如今自己竟然也落入了幻境之中。

不过话说回来，总觉得这女子很眼熟，似乎刚刚在哪儿见过……

“公子有天人之姿，又何必做出煞风景的事情，不如你我二人结为神仙眷侣，携手飞升如何？”

古装女子款款而来，妙目流转间顾盼生姿，伸出柔荑，朝苏白发出了诱人的邀请。

苏白一下子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眼熟了。

刚刚在水下，珍珠上面的五彩烟雾幻化过这名女子，他当时还觉得怦然心动来着……

难道说，正是因为自己的心动，所以迷雾中才会出现这名女子？

苏白眉头一挑，就这？

“这玩意儿应该是捕捉到了我当时的惊艳，所以借助蜃气的力量，幻化出这名女子来诱惑我，只要我一心动，就会被操控心智，任由宰割。”

想到这里，苏白心头冷笑。

大名鼎鼎的蜃龙幻术，也不过如此嘛。

他笃定蜃珠没有主动伤人的能力，否则没必玩这种迷惑人心的把戏，于是对眼前楚楚可怜的古装美人视而不见，自顾拿起手中蜃珠，准备将其强行吞下。

既然找不到破解幻境的思路，那就干脆掀桌子呗！

一旦将蜃珠吞进肚子，他就不信眼前的幻境不会迎刃而解。

这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被他认定为只能迷惑人心的先秦美人，猛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瞬间化成了一头碧眼晶睛、额生龙鳞的雄壮白猿，以头为锤，朝苏白当头锤下！

砰！

恐怖无比的巨力袭来。

苏白脑袋一嗡，只来得及将蜃珠囫囵吞进口中，便硬生生被锤昏了过去！

昏倒的瞬间，他懵圈的脑袋中只有一个念头。

幻境里面的生物怎么还会物理攻击！

……

幸运的是，苏白在昏倒的瞬间，已经将蜃珠塞进了嘴巴。

鸡蛋大小的蜃珠，入口之后却没有任何哽咽，直接滑入肚子，在二九玄功的自行炼化之下，缓缓被他身体所吸收。

而随着蜃珠的本源力量开始泄露，白雾幻境猛然扭曲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溃散。

苏白面前，碧眼白猿目光凶戾，伸出两只利爪，竭尽全力朝苏白脑袋抓去！

作为蜃龙本源化虚为实的力量投影，它要抢在蜃珠本源被吸收之前，强行撕开苏白，将自己救出来！

苏白已经陷入昏迷，毫无还手之力，眼看着就要被白猿的利爪所撕裂。

危机关头，他怀中的【幽冥蜃珠】微微一亮，自行护主。

苏白腹中，蜃珠感受到同种同源的气息，顿时发出了绝望的波动。

一瞬间，包括碧眼白猿在内，整片迷雾天地迅速缩小、扭曲着被吸入【幽冥蜃珠】之中。

湖泊之中，小小的沙洲重新显露出来，之前的白雾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

砰的一声，苏白的身体像是睡着了一样，重重摔倒在地上。

不多时，苏白腹中的蜃珠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他逐渐变得幽蓝的右眼瞳孔。

神秘，幽深，黯沉无华。

却又仿佛孕育着天地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