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涛渐静，虫鸣愈低。

离着凌晨时分不远，听涛阁内的焚香只剩残香袅袅，古琴之声也沉寂已久。

焦平已经离开。

万圣龙王重新回到阁中，心底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他举步走到镂空的雕花木格圆窗前停下，看着窗外。

一侧的隔间屏风之后，传出万圣公主柔媚的声音：“爹爹，他已经走了…”

万圣龙王“唔”地一声。

过了一会儿，公主说道：

“爹，你说，要是……”

万圣龙王没等她说完，就截住：“没有万一，你必须怀上他的孩子！”

结盟结盟，然而纸面上的盟约都是可以撕毁的，只有事实上的盟约才有保障，双方结合诞下子嗣，孩子就是活着的盟约。

纸面上的盟约，你能撕毁。

自己的骨肉，你能撕毁吗？

只有覆海大圣给自己女儿留下一个他的孩儿，养在身边，自己才能信他！

阁内陷入沉默。

万圣龙王目光复杂，喃喃道：

“好孩儿，委屈你了…只是这三界的暗流，愈发地汹涌澎湃，未来我这一门老小的性命，说不得就指在你身上了…”

……

……

另一边。

焦平与万圣龙王约为秦晋之好，留下手中的《雷书》，带走了半卷《凤册》。

剩下半卷，需得等到他让万圣公主怀上了他的血脉时，才会交付，届时双方会正式结亲并对三界公布，正式盟誓结盟。

在此之前，则是密约。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要焦平娶自己的女儿，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给他送女人，而是想要更多！！

至于何谓《凤书》？

——上古洪荒，彼时万法初萌，凤凰一脉天生擅于操风弄火，“回风返火”之术正是当时凤族不传的镇族神通，凤族倚之振策宇内，鞭笞天下，奠下不世霸业。

因此又被称为《凤册》。

后面玄门排列天罡地煞神通时，因此法门殊胜，遂将之列在天罡榜上第三十位，正好位于“掌握五雷法”的前一位。

掌握五雷之法，别称便是《雷书》。

当初那千圣将军找来时，骤然叫破雨山与积雷山之间的机密合作，焦平胸中蓦然升起一股可怖的杀机，只是面上丝毫不显，仍然言谈自若、嬉笑怒骂。

后面听到那千圣将军说万圣龙王准备用“回风返火法”来跟自己谈一笔生意时，焦平便又不动声色地按捺下杀机。

稀缺的物品在特定的时候会产生高昂的溢价，乱石山碧波潭点破机密，自己对此类法门的渴求在其面前自然无从掩饰。

因此这个溢价，他准备接受！

并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拿下。

在跟万圣龙王谈判时，当万圣老龙以平淡的语气、提出交换条件之一是想要焦平手中的《雷书》时，焦平一时难免诧异，但又福至心灵，迅速反应了过来。

这老龙当初过雷劫，必是另有机缘！

是了！其实细想也不奇怪，就像自己的风灾不也是靠机缘渡过，无法复制？

这正是草头王的一大尴尬之处——缺乏系统完整的造血能力。

……

回到碧霞殿时，已是“昧旦”时分。

“轰……”

在他前脚刚进屋的时候，窗外就传来闪电和雷鸣的声音，接着是沙沙的雨声。

下雨了……

这一天的天色还真是多变。

焦平若有所思。

他解去外衣，钻入被窝。

拔步床上穿着紫衣诃子的许飞琼感知丈夫气息靠近，一对好看的凤眼睁开。

她神情有些冷淡，翕动的鼻翼虽然没闻到什么可疑的气味，但丈夫深夜外出不知去向，还是让她本能感到不妥和狐疑。

跟丈夫的眼睛对视了片刻，她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些许火气，于是转过身去。

焦平这时却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身体火热贴了上来，炙热的吻点在她的耳旁和脖颈四处落下，他鼻息略沉浊，手一扯，便将妻子身上多余的衣物抛飞……

“唔……”

半卷的《凤册》，已经足以令人渡过三灾中的火灾，而接下来不久，剩下的半卷也会落到他的手中，这意味着他将拥有批量培育真仙的能力。

——这令一向深沉的焦平即使在回到碧霞殿后，也依然是难掩亢奋。

要知道三界如今唯一能够成规模出现的最高端力量，就是真仙这个群体了！

真仙之上，受制于心魔劫难，反而在数量上无法大规模的涌现。

至于真仙以下，受制于三灾太甚，数量再多也没太大意义。

一直折腾到“平旦”时分，焦平才停了下来，怀中可人儿的情绪已趋于稳定。

透过“他心通”确认了这一点后，焦平一手揽着妻子，一手枕在脑后，一边信手在许飞琼如脂般滑润的肌肤上游走，做着收尾的工作，一边思索着以后的行动。

跟碧波潭的密约，自然是万万不能外泄的，尤其是其中关键的核心交换条件《凤册》，更是半点儿都不能泄漏。

——至少在交易完成前不能！

交易完成后，也要尽可能保密，能隐藏多久，就隐藏多久。

机事不密则害成，做大事首先要沉得住气，只是女人的敏感，有时候又往往是不讲理的，若是察觉什么反而会坏事。

因而跟万圣公主的事，反而不能太过遮遮掩掩，而是要恰当透露许飞琼知道，用部分真实去掩盖真正的真实，免得许飞琼起疑去查时撞破了真正机密。

同时也要对许飞琼进行安抚，告诉许飞琼自己占有更多女人只是因为欲望强烈，但依然爱她，对她的爱并没有变。

……

……

“吱呀……”

一只洁白柔荑推开木格窗子，户外的晨光受到邀请，欣然迈步，于是柔和的光线和清晰的空气迅速占领了室内空间。

昨夜半夜时分的雨，下到快天明时就停了，户外一切好像被洗过一样，格外的清新沁润，绿叶和绿玉上凝着透明的露珠。

凉风习习吹拂进来，带着润意，拂在素手主人银盘般的玉脸上，拂去沉闷。

“他没有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是啊！可惜……”

蛊雕大王面色平静叹息道。她确实由衷感到可惜，为谁风露立中宵？如果覆海大圣昨夜来了，就不用选择替代计划了。

可惜等了一夜，他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