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一楼，重新换上黑色孝服的马小玲举着仍在发烫的右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大门，直奔停车场。

后面追上来拿着一堆票据的马海升，和抱着箱子的马俊宇。

“啧啧啧，看你把这孩子吓得……”马小玲抬手伸展五指对着升至半空的圆月，“这指甲当真是保养一下好看多了。”

看到马小玲十个手指头都贴有水钻，摘下口罩的护士张安然直笑，“那又怎么样，鬼才看得见。”

“三十年不见，你的嘴里还是不能吐两句好话。”

“还说呢，三十年不见，一见面就差点儿被你孙女儿打得我魂飞魄散。没想到你马氏，越来越不济了，传人连灵鞭都使不好。”

“切，再不济，我马氏好歹还有个传人呐，你张氏，到你就断了！”马小玲也不客气。

张安然也不恼，“命中注定，张氏天师无传人，只可惜了这一身本事再不能驱邪除恶……”

“看你这双眼珠子，活着的时候，一个月没睡觉吧。都累死了成鬼了，还老记着驱邪除恶干什么嘛？执念这么深，走也走不了，留在这人世，舍不得我呀？”

“未能灭掉三十年前隐在这医院里的摄心魔，我有愧于天师天职，死不瞑目！谁承想，三十年过去了，竟一点儿气息都没有。”

“四十个失心冤魂，我当时也忙活了好几个月。”马小玲望着张安然遗憾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行吧，我现在从灵鞭里出来了，摄心魔，我来捉！”

张安然却冷笑，“算了吧，马氏灵鞭保住的是你的三魂，以你现在的灵力，不过够渡渡魂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你那天姿过人的侄女马小羚都未曾做到，靠刚才那个？”

她指了指大门口，马海升的车已经没有了踪影，好不戏谑地继续说，“可能我张氏没有传人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别笑，总好过你七魄已灰飞烟灭，我怎么说已从我堂弟身上收回我的一魄……”

“笑死，还不得靠我刺激一下，你那孙女儿才把你放出来？赶紧去吧，不把事情处理清楚，你下次还得靠我。”

……

马烦又失联了。

今夜是马伯仲头七，马海升两父子要回家守门，惊魂未定的马小伶只有叫来好朋友余可可留宿陪她。

“别说是字了，连一个笔画都没有，你竟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字？”余可可一本一本翻着箱子里的书，“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小伶没顾得上她，继续高举着右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想说趁着还有余温，把该吓跑的东西，都吓得离她远远的。

“可是人家电视剧里头，那些个什么门派传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信物或兵器什么的，这箱子里怎么只有这些旧得连驻虫都难得咬的书呐？”把东西都翻了一遍后，余可可很是不解。

“真搞笑，我还是今天才知道我是什么灵师传人，你问我，我问谁？”

实在是太累了，小伶瘫坐在沙发上，可手，仍坚持不懈地举着。

突然，一个不知道在哪儿听过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天鉴地鉴日月明鉴，心通灵通魂魄皆通，借体！”

手上还翻着东西的余可可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挑了挑眉，嘴角带着蒙娜丽莎式的蜜汁微笑，望着她，“可以问我呀！”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便相识的死党，突然变了个声音，加上这两日的经历，小伶后背不禁发凉。

她缓缓移动右手，手腕的位置移到了自己面前。

这孩子，再吓吓她可能就要尿裤子了。

张安然说得没错，这样带出去是要丢脸的。

“看这胆子小的，我是你姑奶奶，护你还来不及呢，放下你的手吧！”

这声音……

回宗族那日看到的那位姐……

竟是她的姑奶奶！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小伶的眼睛随着在屋里转悠的小玲转着。

“这事儿说来话长，种种原因，我被封禁在灵鞭中。”小玲指了指小伶的手，“就那串雨花石一样的珠串，是世代马氏灵师灵力共铸的灵师法器。当日幸得你笨手笨脚的不小心被刺破了手指，天生灵血解封了我。”

“那是我救了你？”仔细再三回忆过往种种，已经接受现实的小伶心里突然开了光似的。

“可以这样说。”

听到这话，本端坐着的小伶再次瘫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竟玩起了游戏，“你真的是我的姑奶奶？”

“呵，我也情愿你不是我家的马小伶。”看着满屋子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小玲叹着气，“同样都是马氏灵师，怎么相差那么远。”

“切，谁希罕当什么马氏灵师！”小伶听到姑奶奶语气里很是鄙夷，心直口直地直接回怼。

“不希罕？你可记得以前经历的那些奇怪事情？都是邪气作祟，你完成修灵，再不会有东西敢碰你。”

“这灵还得修呀？不，我不当灵师。”平躺着的小灵照样翘着二郎腿，游戏越玩越起劲。

“降魔除妖、渡魂驱邪，是世世代代马氏灵师的责任。”

见过鬼都怕黑，刚才医院里的那些东西，不是血肉模糊，就是被压扁脑袋……

不想起便罢，一想起全身起鸡皮疙瘩，小伶入翘起的腿，把身子缩在沙发里，“不，我不当，我害怕！”

看她那熊样，害怕也在继续玩。

“世代灵师只要施灵除恶，就好运连连，吃喝玩乐，伸手便有。”

“姑奶奶，我真害怕！”小伶可怜巴巴地望了小玲一眼，把头埋得更低了，手指仍拼命地按着手机屏幕。

可没过两秒，她突然大叫起来，“没网，没网，怎么会没网，啊……”

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电视柜边翻了翻路由器，她又叫了，“啊……马烦没有交费……”

然后划开手机连上数据，一番操作之后，手机响起播报声，“您的借款透支已过期，请先行还款，后行消费，祝您生活愉快！”

小玲挑挑嘴角，“月薪两万，每月首日到账。”

“可以先预支一个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