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超越了早些跑上楼的班主任和何运宏，小玲一口气直奔九楼楼顶。

还未出楼台，她已经看到站楼台边儿上，悬着一只还未完全成形的摄魂魔，如一团劣质塑料被焚烧而形成的浓烟，萦绕在站护栏之上的女孩子旁边，正要一点点渗入她的体内以消其精神，催死摄魂。

未成形的魔，三魂可脱，七魄存体，有一息尚存。

魂脱时为魔灵，有灵力却微弱；魂归时为人身，身死则魔灵消。

只要摄满七只鬼魂以替七魄，即成魔。

魔者，可无息存于世，即为永生；摄精魂增灵力，更可幻化万物，掩人耳目。

右手姆指食指尖紧贴，余指全张摆放唇前由左至右拉过；左手同势摆心胸前由右至左拉过，小玲唇间念出咒语，“唇舌相依存，口动传声动，言语由心发，感灵通万物，急急如律令！”

“同学，你叫何婉沁？”这是所有在场人员听到马小伶说的话。

可正渗入何婉沁体内的魔灵听到的却是，【放开她，不然我让你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你别过来！”双眼通红的何婉沁皱着眉头。

【你是谁，敢来撒野？】魔灵回话。

小玲看得清楚，女孩身体侧悬，但双脚毅然不动地紧贴在围栏上，她放慢脚步，一点点接近何婉沁，“你爸爸来了，我坐他的出租车来的。他说你活泼，可爱，是个阳光积极的人。”

【她根本不想死，你敢施灵法害她，必遭天打雷劈，三魂俱消！】

已顾不得来者是谁，魔灵深知再僵持下去，女孩定会死不成。

【你看呀，她说你爸爸来了，人呢？你妈妈因为救你才死的，你害死了你妈妈，你杀死了你爸爸最爱的人，他根本不想见到你！你活在世上只是累赘，跳吧，去赎清你的所有罪过。】

“是的，他不会来了，他根本不想看到我。我没用，是我害死了妈妈，死的应该是我。”何婉沁伤心地移了移脚，面向楼外。

“不是的，你爸爸真的来了，是他告诉我，你叫何婉沁，是个很努力的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是上天赠与他的最珍贵的礼物。”

孩子心魇不除，始终会被摄魂魔控制，小玲只能进一步劝说，借机慢慢向其靠近。

【骄傲？你已连着两次考试退步了，这样的成绩根本不能上你爸爸期望你上的大学，将来更不能有个体面的工作，你害他失去最爱之人之余，更是颜面无存呀！】

见小玲越来越近，孩子仍犹豫不决，它再使灵力往孩子身体里渗，【看呀，对面那栋楼里的那间课室，全班同学都进步了，只有你，一退再退。看看他们，明知道你在这楼顶上，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你是多令人唾弃。跳吧，等什么呢？没人想看到你！】

“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同学，我不应该留在世上，不应该……”

在魔灵的渗透下，何婉沁松了意志，脚已不稳。

“婉沁，女儿，爸爸来了，女儿……”千钧一发之际，楼梯口传来了何运宏的呼唤声。

很快，周哲和董建伟扛着满脸淤伤的何运宏走了出来。

“你看，我没骗你，你爸爸真的来了！”借着这个爱的呼唤，女孩晃神的间隙，小玲跑向女孩，双手快速摆灭灵六甲秘祝之手势，【临兵斗者皆在列前行，驱邪！】

当她左手把女孩扯下护栏的同时，跃起把掌中咒印打在了渗入女孩后脑的魔灵身上。

【你到底是谁……】

一阵只有小玲听得到的尖叫之后，魔灵在她眼中消散。

而她，正跃向楼外！

“马小伶！”周哲飞奔过去护栏，却迟了半步，并未捞到小玲伸在空中的手。

随着几栋教学楼里传来一阵哄闹，早已备在楼下的充气救生垫很快爬起来了一个人。

一身冷汗的周哲才松了口气，缓缓收回紧张的视线，却在这过程中，看到奇怪一幕。

当所有学生都涌出来看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却有一个班，在那楼层尽头的一个班，全班学生纹丝不动端坐在座位上，老师继续讲着课，他们继续认真听讲，似这课外所发生的生死之间的事，与他们毫无关系一般。

抱成一团痛哭的何运宏父女被在场的教职工一同送下楼了，先前已查看过楼下的董建伟又回到呆在护栏边上的周哲身边。

“吓坏了吧？怕因为自己的失手没救到人，心慌得不得了吧？这不没事儿了吗？”他拍了拍周哲，“真想不到呀，看那马小伶个子娇小，身手却要比我们好呀，胆子还忒大。我都被她吓了一跳。”

说完，董建伟又望了一眼楼下，另外一个女孩已扶着马小伶上了救护车。

“走，我们去看看，对面那个班，是不是这三位跳楼者所在的高三1班。”周哲回过神，也向楼道口走去。

跟上的董建伟在下楼的刹那，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小玲跳下去的方向。

为什么她会跳？

为什么她手最后拍了一下何婉沁？

……

“小伶，你没事吧，你哪儿疼，你一定要告诉我。”可可双手在躺在救护车里的小伶身上摸了又摸，眼泪一颗颗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在身体落入救生垫的一刹那，小伶看到了牵着她手的姑奶奶钻回到了她的手腕里。

“好了好了，别摸了，我没事儿！再说，若是有些什么伤，还不被你摸来摸去搞得更严重了？这不有医生在的嘛，你慌啥！”小伶嘴上埋怨着，颤抖的手上却不停地给抹着眼泪。

刚才，确实是太惊险了。

而且，姑奶奶到底干了什么鬼？

此时她的双腿酸软得动弹不得，整个身体，都要虚脱了似的。

“你知道你刚才要吓死我了吗？看到掉下来的是你，我魂儿都没有了。你不挺胆小的嘛，怎么敢空着身子就这么上去救人呀，万一有些什么三长两短……”可可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是不敢的！

不敢……

“马小伶，人最臭，上完厕所不洗手，擦完屁股就摸脸……”这是她路过学校的公共厕所时，耳朵里再次听到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