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荣不是凶手？难道现场还有第三人？”

小伶提手阻止周哲，把袋子里剩下的买路菜全握手上，以刚才同样的方式念起，“飘荡游魂，无处生存，赖走人世，不能安生，有冤申冤，有怨诉怨，告我者灵，替汝还愿，来领了！”

洒菜、写下周子君的名字，一个无影之魂出现在月光下。

与一心想要为女儿平冤的陈光荣口不能言不同，打扮得体的周子君直立在小伶面前，态度凛然，一副无惧无畏的样子。

“周子君，你诱害陈美婷，致她冤死狱中，不但没有悔意，还偏信邪术，蓄意谋害其父陈光荣……”小伶此时对话周子君的语气，与刚才宽慰陈光荣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知道自己已身死，周子君还有什么不敢的。

面对能与其对话的小伶，周子君完全不慌不乱，“悔意？凭什么我要有悔意？那女人是心甘情愿为他们那不见得人的肮脏勾当付出代价的，怎么能怪得上我？还特意想要死在我面前，是想令我害怕吗？凭什么我要害怕！”

“你是医生呀，你读那么多书……”月亮当空，小伶看见身前本有些倾斜的影子正越来越短。

“我读那么多书就怎么样？我是医生又怎么样？我读那么多书就应该理性地礼让后来者吗？我是医生就不是人了吗？就应该独自承受孤独带来的无边痛苦吗？”周子君那紧闭的双眼，同样淌下两道血痕。

她害怕孤独！

“好吧，你偏信阴鸷邪术，不光自己折寿不得超生，还连累陈光荣将要与你一道飘零在永无天日的三界之外！既然你如此偏执，活该永远孤独！”

已来不及净安其心了，只得快刀斩乱麻了。

小伶两步走到周子君魂体边，同时学着姑奶奶第一次教给她的瞬移秘术，双掌紧贴，以祈之势悬于唇下，快速念起瞬移咒语，“天道开，冥径延，人路行，三界平行现，出入无阻任我潜行……”

旋即画地为牢，一人一魂瞬移至了无尽暗域。

“三界之外的暗域，无声无息、无穷无尽，就是你永远的归宿！”小伶话毕屏息，周子君连唯一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这就是她生在人世时独守空房时的感觉，暗无天日，望不到出路，更谈不上希望。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比死更可怕！

“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不要……”她疯狂大喊，却发现连回声都没有。

内心恐惧倾刻更加深重，周子君落泪乞求，“你到底是谁？你救救我，我不要留在这无尽深渊里，我不要！”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小伶终于给她回应，“我以灵师之命，与你通灵，子时将尽，你若信我，我先渡你魂灵以轮回，往后还你夙愿。”

“我愿意，我愿意……”已被恐惧缠绕了半世的周子君答应。

默念咒语，小伶与其通心。

语毕她立马伸手摆十指莲花形，再念渡魂灵咒。

周子君心仍存不甘，小伶借了右腕灵鞭之力，才终于在月影直立之际，渡散其灵。

“马小伶，马小伶……”

毫无征兆地，亲眼见着小伶往桥底下行走几步，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周哲一边呼唤，一边跑到桥底下小伶消失的位置到处查看，甚至跳到了发现尸体的泥坑里，却仍不见她的影子。

大脑一阵空白，心急速跳动，他瞬间慌了神。

“马小伶，你在哪里，马小伶，别吓唬我……”此时他除了放声呼唤，竟已经想不出来其他办法。

第一次，他感觉自己极之无能。

从泥坑里爬起来，心跳过快的周哲正喘着粗气走到小伶刚才消失的位置上时，恍然之间，本被桥面遮避了月光的桥底下，闪过一束白光……

终于看见了那娇小而熟悉的身躯正从白光中跌落，那个曾从顶楼一跃而下的影子，再次出现在周哲眼前。

这一次，近在眼前，不容有失！

几乎是整个人一跃而起，他接住了将要倒地的小伶。

“马小伶，你没事吧！”看清楚了真的是刚才突然消失的马小伶，周哲悬着心终于如脚踩实地，失而复得般，他极珍惜地把她紧拥入怀中，“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本来灵力没多少，先渡了陈光荣，又渡了心存不甘的周子君，小伶此时此刻，已筋疲力尽。

可即便已筋疲力尽，她仍不敢怠慢。

赶紧先用有气无力的双手敲敲紧抱着自己的人，“哥，快松手，再不松手死的就是我了……”

周哲听了话才松开了怀。

“快，我渡两魂肯定已经惊动了替周子君施法的人，现在必须赶紧去公墓陵园边儿上的那个三清道园，在天亮之前，破其法，才能让周子君和陈光荣顺利上路！”

……

公墓陵园在蜀南北郊的偏远山区，从当时所处的市中心去到那里，最快驾车也要三四个小时。

已无多少灵力的小伶不能再施瞬移，靠着再次一路狂飙的周哲，他们终于赶在了凌晨四点，天际尽黯之际，赶到了三清道园。

小伶在车上睡了一路，直到拉好手刹，周哲才叫醒鼾声如雷的她。

“这……这是哪儿？”小伶眼睛还没有睁开，神情有些恍悟。

这表情，令周哲有一种似曾相识却又不太乐观的感觉，“三清道园呀，你说要来这里的。”

“哦，三清道园！周子君记忆里的三清道园。”揉了揉眼睛，小伶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解开安全带下车。

松了松筋骨，再拍拍自己不多清醒的脸，小伶直往道园正门走去。

此园甚大，每隔十步就挂了一盏黄色灯笼，灯火通明，与其所处的偏远山区附近的一里路只有一盏路灯形成了鲜明的对方。

“三更半夜，山长水远，荒无人烟的地方，亮那么多灯，是钱赚太多了没地儿花，还是亏心事做多了，怕黑！”

周哲从后面跟上来时，话语里中气十足的小伶明显已经振作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