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病房里的声响有损警察形象，但周哲从小伶亲自把门关上没两分钟，就不由自主地把左脸紧贴在房门上了。

虽然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病房里的声响有损顾氏总经理的形象，但顾颜也不能自已地在周哲贴上左脸的时候，把自己的右脸贴在了门的另一侧。

他们完全顾不上去管坐在走廊休息椅上的两女警正用什么样的眼光打量他们，用什么样的语句议论他们。

半个多小时吧，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两男人几乎是同时扑进了病房里。

站稳身子看到床上抹着眼泪的乔思甜，和手还在门把手上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们的马小伶，两人又是几乎同时举手道歉。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哈，打扰你们了！”

并缩着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尴尬地跑出房间。

“乔思甜不肯开口，是因为担心你们不相信她。”把录音笔交给周哲，小伶说，“这里面，她把与六位死者的关系都说得很清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警察去查了。我相信，只要都保持中立的态度，你们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的。”

话说完，她拉着顾颜，与从不知道哪里回来的董建伟打了照面，就离开了。

“你招呼都不打一声，上哪儿去了？”周哲见上前来的董建伟，最先仍是埋怨。

董建伟却一脸玩笑，眼神向刚离开的身影移了移，“本来想就上个厕所，但想着自己在这儿不过是徒增尴尬，就去后楼外面去抽根烟，谁料时间刚刚好。怎么样？”

把录音笔塞那笑里藏了些不怀好意的人手里，周哲向两女警示了意，就先迈开步，“走吧，今晚怕是要通宵呢！”

掂掂手中的录音笔，只感觉这份量，比他在病房里暗中装上的摄像头里看到的内容轻了些。

“先点两个外卖吧，回到局里刚好就送来了！”董建伟边追上去边说。

……

那家医院离松山郊区近，小伶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家。

一路上她都情绪低落不说话，这种总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顾颜一看就看穿了她。

“今天真是太累了，现在有点饿，给我煮点什么吃的吧。”一进屋，他就瘫坐在沙发上。

翻了翻冰箱，还有一碗吃剩下的米饭，想来是群姐舍不得倒掉，留来自己明天早上早餐吧。

米饭一碗，培根片两片切丁，玉米半根剥粒，蒜苔两条切丁，胡萝卜一小段切丁，鸡蛋两个搅打至筷子挑起不连蛋白，香葱一根切成葱花。

热锅冷油放入除葱花外的所有配菜小火炒熟，倒入已经冰凉的米饭，打散来回翻炒。

当米饭粒炒至在锅内有弹跳时，倒入蛋液上猛火爆炒。

炒至蛋熟，连同米饭粒再次在锅内弹跳时，撒入葱花，关火，起锅。

“马小伶招牌炒饭，配上一杯茉莉花茶，保证好吃到你还没吞下嘴里的，就想要舀碗里的！”把花茶推摆到炒饭边儿上，小伶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最喜欢看你这样笑！”顾颜来到刚摆好饭桌的小伶身边，从身后抱住她。

现在才想到他让她做吃的，是为了让她能快速忘却不开心的事。

“你干嘛，快吃吧，炒饭凉了是不好吃的！”

推开身上的手，小伶坐到了顾颜对面。

她用勺子搅了搅碗中的饭，却感觉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马小伶招牌炒饭，真的名不虚传呐，你也快吃呀，不是说凉了不好吃吗？”顾颜已经开始大快朵颐。

“你知道刚才乔思甜在我开门出来前对我说了什么吗？”小伶终于愿意敞开心扉。

“说什么？”他顺势而问。

小伶复述令她深感自责的一幕。

“马小伶，你不应该救我的！”

“生命是最重要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小伶想打破乔思甜的抑郁情绪，连忙解释。

换来了乔思甜的一个冷笑，“呵，不被尊重和信任的生命活在世上，不过是继续被人曲解耻笑，冷眼攻击罢了。”

“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我的同事、同学、老师、朋友，我的哥哥，包括总口口声声要为我讨公道的妈妈……你刚才也看到了，连警察都不相信我……”

“他们当着我的面儿，总是信誓旦旦地说着相信，可他们真实的选择，却是口不对心。而我，于你不过是个陌生人，你真的会相信我吗？”

“如果我不是选择相信你，你觉得我会出现在这里吗……”

复述完刚才情景的小伶冷笑着，“你知道吗？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都因为自己的虚伪而感觉恶心。”

“明明在她最信任我，把自己埋在心底的所有不堪往事细细诉说出来以至于太过激动泪流满面要转身擦泪的时候，我竟然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偷偷对她用了通心术！”

“我与她口中的同事、同学……我与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只因为她长得好看了一些，就选择先入为主，私自把她定义为一个自己心中定义的人！”

看马小伶正自责痛苦的表情，顾颜却差点儿要笑喷，“对呀，明明那之前，你还要说我和那周哲，还说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是凶手，但我们那时那刻的行为已经判定她就是凶手了！哇，那义正言辞，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至今在我耳边回响……”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还一脸陶醉的样子，特意刺激她！

“你太过分了，明知道我心里不舒服还特意气我！”

小伶都要被气哭了，伸手就去打他，却被他一手握住了。

“你没有错，乔思甜更没有错，那错的就是那些因为她长得好看就对她标签化的人吗？”

他摇摇头，“错的其实是我们社会的价值观被某些偏执文化传播曲解了。现在大部分的文化作品，为了追求流量与追捧，出现了大量格式化的以貌取人、以势取力、以利取人，这样的文化传播就直接扭曲了人的价值观导向。”

“你虽然是灵师，但灵师不是人吗？所以别过于自责了，好吗？”顾颜把她的手背送到嘴边，轻轻地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