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余的解说，女领班功力很深，她明白多余的解说在秦澈面前无用，反倒是干净利落的上菜撤菜。

配合她的气质，给人一种流畅的体验。

秦澈见状却笑道：“又是面包啊。”

女领班微微一笑没说话。

后面的服务员悄悄离开包厢，从屁股后面抽出一个对讲机，把秦澈的评语告诉了凌毅。

这也是凌毅吩咐的。

如果有负面的评价，第一时间告诉他。

听见秦澈这句话，正在干活的凌毅都笑了。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什么也不懂。”

谭东瞥了眼凌毅，心里暗自摇了摇头。

这凌毅，从来没去过小筑，他如果去一趟小筑就知道了，完全是两种风格。

秦厨能说出这种话来倒是也很正常。

因为正如凌毅所言，泥腿子，是不讲规矩的。

现在的主流用餐流程，其实不是一家餐厅在做。

而是每家餐厅都在做，且这是一个主流的认知，几乎如同思想钢印烙印在每个厨师的脑海当中。

黑麦……

从欧洲历史上算，这玩意儿种出来其实就是给穷人吃的。

早在公元前3000年前后，埃及人就在吃面包了。

因为小麦娇贵，没有大麦、燕麦这么皮实，所以一直在随后的时间里，中东、近东和古希腊地区，一直维持着富人吃小麦面包、穷人吃大麦饼的两重世界。

且底层的穷人也没得选，他们买不起香料，而猎鹿、野猪或兔子是犯罪行为。

主食几乎只有黑麦或大麦面包、炖菜、当地乳制品，偶尔有牛肉、猪肉或羊肉等肉类。

自古以来，只有穷人才配吃黑麦。

不知道为什么，到近现代，演变成富人吃的了。

同一时间，秦澈正在享用凌毅的海胆面包。

这道菜的巧妙之处，就是他给的柠檬恰到好处。

可以见得，这柠檬汁是凌毅用点滴管一滴一滴挤的。

在小馆子这叫小气，在高档餐厅甚至顶级餐厅，这叫上流。

柠檬给多了，这道菜的清香味就会很重，而面前这道菜，将海胆的新鲜度又拉高了一些。

纯粹是用最朴素的技巧，去提高了口感和鲜度。

配合海胆的绵密和香甜，不得不说，它是一道顶级菜。

“先生，这道菜是过水鱼子酱，请享用。”

女领班又端过来一道菜，面前摆放的是用蛋壳碗盛放的白白的东西，上面堆了一层乌青色的鱼子酱。

秦澈是亲眼目睹他们上菜前，是从冰镇的木质容器中用勺子小心翼翼舀出来的，生怕破碎。

蒋梦琳问：“小澈，什么是过水鱼子酱啊？”

她明白鱼子酱，也听得懂‘过水’两个字，但结合起来就不知道了。

秦澈笑道：“你知道在夏国有种‘过水大闸蟹’的菜，就是把螃蟹拉到阳澄湖养一圈，就叫阳澄湖大闸蟹了。”

“他就是千岛湖养的那个鱼，然后再放到法国去养几天，把鱼子产出来，就变成法国鱼子酱了，这就叫过水鱼子酱。”

蒋梦琳捂着嘴想笑。

秦澈又道：“他这个酱应该是青口弄出来的，说白了就是用了一道青口的鲜味嘛。”

蒋梦琳恍然大悟。

而包厢里的包括女领班和服务人员，面色都异常尴尬。

这道菜，懂的人都懂，但可不会像他这样说出来。

他真的太懂了。

没有哪道菜能瞒得住他。

消息传到后厨，凌毅一边埋头给包厢做菜，一边又不屑的冷笑。

谭东道：“秦师傅懂得还是比较多的，虽然是个泥腿子。”

凌毅不说话了。

这道过水鱼子酱，并非是主打，主打是它里面的内容。

有海胆，青口酱入口很像奶油，还有点苹果味儿在里面。

它也必须用苹果味儿中和一下，否则吃进去这道菜会有点腻。

“这道菜搭配不是很好，鱼子酱咸鲜味很重，青口酱也同样如此，都是有点偏奶油味那种，海胆用的就是普通海胆，没什么名堂，整体虽然好吃，但我也只能说，幸好有这么点苹果味儿在里面，增加了它解腻的一点层次感在里面，才保持住了它的水准。”

秦澈竖起了大拇指，表扬了一番天玺的金厨师傅。

实际上，大家都听得出来，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啊！

“先生，这是蟹果冻，请慢用。”

女领班重整旗鼓，继续给秦澈和蒋梦琳上菜。

容器是有点像培养皿的玻璃小盆，巴掌那么大。

上面是果冻片儿，软软的很Q弹，下面是蟹肉。

秦澈用勺子掀开看了一眼，然后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里面有香菜、梨儿，还有果冻和蟹肉，且被冰镇过，口感不咋地，因为味道没有完全融合，有点‘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的感觉。

“唉，这里面怎么能有香菜呢？“秦澈放下了勺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连蒋梦琳这种门外汉都小声说：“这味道让我感觉好出戏呢。”

“确实，入口回味的时候，嘴巴里全是香菜的味道，螃蟹的鲜味……虽不能说是荡然无存，它也有，但也仅仅只剩一点余味了，这是小工做的吧？没有金厨的水准。”秦澈叹气。

后厨，凌毅的太阳穴上青筋都暴起了。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秦澈的点评，像是一记重拳，狠狠的敲击在他的胸口上。

此时此刻的厨房，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谭东咳嗽一声，虽然仅仅只是如此，但凌毅还是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他不怀好意的看了谭东一眼：“谭师傅，你的活儿干完了吗？”

谭东笑道：“干完了。”

凌毅上去检查，且完成的很漂亮，挑不出毛病。

他更生气了。

妈的，厨房都不团结，员工们都在暗暗的嘲讽自己！

气死了！

“这是一道温泉蛋，请享用。”

重头戏来了。

这玩意儿是最近一周天玺的招牌菜。

听说是凌毅独创。

感应拿一颗鸡蛋当招牌菜的人，不多，胆子很大。

鸡蛋是从一个冒烟的容器里拿出来的，敲了上面一层壳。

吃的时候要倒入鲜亮的汤汁里。

汤汁起了很多泡沫，不知道使用什么手法做的，秦澈用勺子舀了一下，很绵软。

吃进去才知道，又是奶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