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晏身体轻巧地挥舞起了长剑、犹如舞出了一卷在空中飞腾的、炽金色的龙的身影。杀手这才侧眼看向曹晏，目瞪口呆。

然而曹晏并没有杀了此人。在长剑即将劈向杀手时，长剑的火倏然熄灭、曹晏扭转剑身，用剑背如蜻蜓点水般碰了碰杀手的头、令他如安详地睡去一般软倒在地。

曹晏稳稳地落地，一切操作水到渠成、毫无滞重之感。

原本大吵大嚷、急不可耐的人们也霎时安静了下来，纷纷盯着优雅的曹晏那利落飘逸的身法。就连天花板那愈加炽热的火焰在上空燃烧这事也暂且忘却。

当一双双齐刷刷的眼睛看向曹晏时，原本十分镇静的曹晏却忽然慌了神，有些惊乱地打量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惹人注意的地方。

一见到这么多人同时看他、他就完全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小男孩。

头上的火突然喷出剧烈的热气，且火势更加蔓延扩散！人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又惊慌地开始躲避！

着火了！歌舞剧院的气派的现代式大厅的天花板完全陷入了火海之中！

这火焰比之一般的火焰似乎更加易燃、威力也更强，白色的天花板已然被烧成了焦黑色、发出骇人的浓烟！

天花板开始出现塌陷！火焰完全摧毁了顶层的结构，让里面的钢柱、铝合金板都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坠落地面！人们疯了似地四散逃窜、有的甚至还逃回了剧院里！

曹晏傻傻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己似乎造成了更大的破坏、危机并没有解决！

保镖们已然将何女士送到了歌舞剧院外。天色似乎格外的阴沉、好像就要下雨了。人们一跑出室内后便开始四散而逃、街道也满是混乱。

接待部长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新的护卫也飞奔着赶来。

“部长有没有受伤？”对接的新护卫询问着保镖们，在保镖和何女士分别表示她毫发无损后，护卫们也看见了歌舞剧院大厅里隐隐透露着的火光。

“已经有很多市民报警了。消防员应该也很快就会到！部长，我建议您立刻乘车离开！”护卫诚恳地说道。

“可是...”何女士犹豫了，她看向人们痛苦和害怕的神情，脑中闪过了刚才的指责、谩骂和侮辱。

“我一个人或许帮不到他们什么。但是你们可以！”部长忽然坚毅地开口，保镖和护卫们都惊讶地看着她。

“你们可以帮忙疏散人群、通知救援！尽量减轻伤亡！”这一刻、部长的双眼就如她身着的艳红长裙一样闪亮夺目。

保镖们深深地看向部长，铿锵有力地一同喊道：“好！”

何女士最终还是坐上了车。车缓缓地驶离了歌舞剧院的区域，她则透过车窗，依旧担忧地看向剧院的方向。同时她的脑中、也闪过了那个救了她两次的青年。

曹晏的身体被四散逃跑的人们推来挤去——大家已经无暇理会他了。但是他仍旧一动不动、怔怔地看向逐渐扩散、将整个天花板都要烧穿的恐怖火焰。

曹晏又呆呆地看向了其他人。不少人路过他时，都会留下一道惊恐的眼神、然后尽可能地远离他的位置。

他们俨然将他视作火灾的始作俑者、视作“不详”的存在。

原来、这便是异能者在普通人眼中的模样吗？他仿佛大梦初醒、看着一双双空洞、恐惧、漠然甚至嫉恨的双眼。

“发什么呆呢笨蛋！”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远方大喊着、曹晏惊愕地回头，看见了浑身是血、捂着自己侧腹的尼洛艰难地走出了表演厅的大门口。

尼洛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他以左腹受到尖刀划伤、肩膀被机枪削去一块肉为代价，成功歼灭了所有杀手！只是他的失血量也有些大，此刻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眼冒金星。

尼洛只消看一眼、便立刻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他惨笑着说道：“别自责了，如今能救大家的也就只剩你了，曹晏！

曹晏一愣，在骚乱的人群里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的尼洛。“我...可是造成一切的...也是我啊......”

“那就赶紧做点什么弥补啊蠢货！”尼洛用力地喊道，腹部猛地传来一阵剧痛、他的脸顿时呲牙咧嘴。“快点去找纪康！他应该还在公共卫生间的附近，快去找他！”

曹晏大惊，他终于意识到很久没有看见纪康的身影了。“他怎么没有出来”

“我他奶奶地怎么知道！”尼洛拼命地大喊道，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曹晏这才看向四周：剧烈的灰色浓烟已经开始散步整个空间，不少人们被熏得晕头转向、甚至开始疯狂地咳嗽、流泪，有的甚至陷入了昏迷！

显然在这场火灾中、浓烟对于人的威胁似乎更大！

眼下曹晏已经开始看不清了——因为这些烟雾全部被困在了室内的密闭空间里，浓度愈加增大！

“他刚才手机告诉我了：他要留在那里守株待兔！现在他还没出来、肯定是出事了！”尼洛继续大喊着，他感觉自己的伤口似乎裂开得更厉害了。

第15章 反思

曹晏终于明白了过来：刚才的他一直在追击杀手，完全没有空看纪康的留言。现在纪康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必须去帮纪康！

曹晏的身体终于动了起来、飞快地奔向卫生间的方向！他也不忘对尼洛大喊着：“你受伤了，先出去！等我把纪康拉出来！”

他必须把纪康救出来！

曹晏捂住口鼻、艰难地寻找公共卫生间的位置。大部分的烟雾报警器都在嗡嗡作响、同时喷洒着水。曹晏被淋得浑身湿透，跟着之事路牌一路寻找、终于看见了卫生间的标志！

他正要直接冲进去时，却愕然发现了走廊拐角处的几具尸体！而那些横竖躺着的尸体中、有一人紧闭着双眼靠在墙上，此人正是纪康！

曹晏慌张地冲到纪康的旁边，却也不敢大力地摇晃他、生怕他骨头受了伤。他只能伏在纪康耳边大喊道：“纪康！纪康！能听见我吗？”同时不断拍打着手掌。

然而纪康毫无反应，似乎昏了过去。曹晏看见了纪康破碎的衣服上有弹孔的痕迹、却没有明显的伤口后，明白了纪康也遭遇了一场恶战！

他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了、只得强行把纪康的身体拉了起来、半驮在肩上。

纪康的身体很重，哪怕是受过训练的曹晏也觉得好像驮着千斤的巨石一样。但是他咬紧牙关、索性将纪康背了起来！

曹晏用双臂夹住纪康的大腿，就这么背着他向外跑去！浓烟已经愈加呛人，这对毫无意识的纪康来说也十分危险！他拼了命地往外跑着、重新跑到了大厅。

曹晏这才发现：已经有救援的人员赶到了现场！

穿着厚厚消防服的消防员们和一些带着面具的警员已经开始有序地疏散人群，背起了昏迷的人们，甚至还现场搬动掉下来的铁板钢骨、帮助受困的人们！

他负罪的心也总算稍稍放心了许多。大家都得救了。

然而就在这时，天花板又一次开始崩塌！一块巨大的铁板轰然坠下、下方赫然站着曹晏和他背上的纪康！

一声嘹亮的枪声响起！一道漆黑的子弹轨迹一穿而过，瞬间将这块钢板击飞偏移了几厘米。曹晏这才快步闪过、身后的钢板轰然坠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曹晏后怕且感激地看向门口、尼洛正站在那里、一手举着黑色的手枪。他仍旧表情很痛苦地捂着腹部，但是却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快点出来，没小爷我的话、你俩可就死了。”

尼洛的子弹是异能作成，可不会受到大火环境的限制！

曹晏身躯一震，刹那间几乎就要落泪。他背着纪康、终于和尼洛一同逃出了歌舞剧院！

大批的救援人员们也都赶到了现场。哪怕最终的火势还未扩散到整个剧院内部、而只是大厅天花板，数量消防车也整整扑火扑了几个小时才完全遏制。

这一场迪瓦肖歌舞剧院的重大危机，也总算彻底结束。

“人没事就行了。”所长关心地说着。三人坐在会议室的位置上，都已经接受了基础救治和治疗师的治疗。

“但是任务可是被他们搞得一塌糊涂。”吉莲叹了口气，三人也皆是身体一紧。

“首先是公共卫生间的尸体。光是这一个地方就已经给我们添了好多麻烦...糊弄警方也不容易。”吉莲拿着事后的资料统计，又叹了口气。纪康低着头，不发一言。

“毕竟是被袭击了，全杀了也很正常。”所长不以为然。

“其次是剧院厅里的...一地的刀具和枪械、整个场景都被严重破坏，大量平民和不知身份的人死亡——现场甚至还有一把重机枪。”吉莲有些绝望地念着报告。尼洛头也不敢抬一下。

“这也不能怪他啦。没想到除异教雇佣的组织还是个恐怖组织，这么强大的火力都有。”所长连忙笑呵呵地说道。“再说尼洛也没杀平民，杀的可都是杀手。他已经尽力了。”

“最后...”吉莲深吸了口气，曹晏更是满脸的羞愧和自责。

“‘据现场的人士回忆，有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拿着一把点着火的大剑劈向天花板，把天花板点燃了，这才引致了后面的火灾和混乱。’”吉莲几乎是直接读出了报告书上的原话。

“这听起来也还好——”

“你闭嘴！”吉莲怒骂所长，所长这才灰溜溜地不再说话。

吉莲又是叹了口气。她看了眼报告统计的伤亡人数，还是没有继续念下去。

“你们也是为了任务才这么做的，我也不能怪罪你们什么。毕竟这个任务也是我和所长一同设定的，发生这么多变故我们也始料未及。”

说着就吉莲又狠狠瞪了所长一样，所长也不敢看她。显然这个任务究竟是谁安排的不言而喻。

“总之，我和所长也的确需要向你们致歉、让你们受到了意外的危险。”吉莲和所长居然一同向三人鞠躬道歉。

三人有些意外。尼洛更是慌张地开口说：“啊...也不是...其实还是我们处理的方式不好。最后变成了这副样子。”

“不论如何、我们都没有衡量好学员的真正实力，也没有考虑任务真正的危机程度。”吉莲还是坚持地说道。

“只能说、最后把天花板点燃那一招确实需要好好考虑才能使用。”吉莲最终还是委婉地说道。曹晏握紧双拳，他的表情满是痛苦和难过。

所长看着曹晏，也终于叹了口气。

“的确不能怪你们。你为了保护部长而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其实最后的救援来得很及时，几乎没有人因为这场火而受到重伤。甚至没有人因此死亡。”

曹晏惊讶地抬起头、显然出乎预料。不过吉莲所长自然不会再告诉他、虽然无人死亡，却也有很多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至少任务目标没有受伤，这就够了。”所长如此安慰着沮丧的三人。“不过歌舞剧院估计也要封个几个月了哈哈——”

所长的肚子被狠狠地肘击了一下，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吉莲狠狠地瞪着他，免得他又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好好休息吧各位，你们辛苦了。”吉莲结束了这一场小小的会议。

夜深了。三人各自暗藏着心绪回到了房间，各自躺在床上、开始不自觉地回忆起今天的经历。

尼洛回想起了自己在歌舞剧院的战斗：他先是用局部阵雨压制了杀手们，同时顺手干掉了几个。紧接着杀手们居然推上了一台重机枪——没人知道它是从哪冒出来的——开始对尼洛火力压制。

尼洛狼狈地躲了起来，却看见了杀手们开始大批地屠杀平民、似乎是要逼他出来。加上他最爱的帽子被打坏了——他可是特意为了今天的歌舞剧穿的——于是怒火攻心。

他潇洒地一跃飞起、在空中完成了旋转三周半的优雅姿势，完美地避开了机枪、手枪和飞刀的火力。紧接着他闭着双眼、黑白两枪交错齐发，如太极一般糅合在了空中、攒射进杀手群中！

他的子弹无一落空、每一颗都精准无误地爆掉了每个杀手的头颅，血像是香槟喷泉一样尽情喷洒着。

他的马儿从星系之外刹那间奔袭到他的身下，他骑在马上、对枪管吹了口袅袅的烟气，完成了一人豪放帅气的牛仔屠杀！

以上当然是尼洛的个人幻想。事实上、他只是狼狈地且战且退、且避且打，利用掩体不断偷一两枪，直到干掉了所有杀手。

而他不幸为此受了伤：左腹被最终如困兽犹斗的杀手冲上来划伤——非常丢人，肩膀还被削了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