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康醒了过来。经过刚才的幻觉、到灰色巨剑的血腥煞气的影响，他昏昏沉沉，被魔君的意志强行取代了身体。直到他见到那一张熟悉的面孔时，他这才开始恢复了理智。

纪康站了起来，同时将曹晏也一并拉了起来。他此刻还是赤身裸体的，因此也有些尴尬。不过当他真正感受到体内依旧充盈的力量时，却又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的异能涨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身体内的肌肉、骨头、血液无不发出畅快的呻吟，享受着那源源不断的异能在全身流动的感觉。

纪康感受了一番之后、身心也莫名地畅快，甚至眼中再度闪过了一抹猩红色。

曹晏看见了纪康的神情，连忙出声说道：“纪康，冷静一些，不要再被那股力量夺取意识了。”

曹晏的话成功让纪康回神过来。他猛地甩甩头，而后环视着四周的一片狼藉。刚才魔君所造成的破坏他其实也看在了眼里，就像是站在电影院的大幕布之前，以第三人称的角度观看完了全程。

纪康的眼眸露出了一抹浓浓的悲伤。“对不起，我杀了很多人。”

他真的“杀”了很多人。市政府的军人，因为巨剑而死的上千位寐椁市市民，完美以及异变。这些人中虽然不全是他亲自所杀、而是间接或是被魔君操控所致，但是他不会如此轻易就原谅自己。

纪康跪在了地上，双拳紧握住污浊的泥土，无声地流下了泪水。曹晏也走到了纪康身前，默默地陪伴着他。

“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曹晏虽然尚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却还是安慰起了纪康，“你只是被邪恶的力量所影响，并不是你本来的意愿啊。”

“可是……”纪康宽厚的背部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压抑着崩溃的情绪，“我没能救下尼洛。”

曹晏并不知道尼洛的死讯。直到刚刚听到了纪康的自白、他才得知了这个噩耗。但是他也拼命压抑着心中的其他情绪，因为现在，还活着的纪康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尼洛为了救我们，选择了牺牲自己……那个人应该是我的，应该要我选择赴死、救下所有人。如果我早点死去的话，大家都不会因为我而变成如今的模样……”

曹晏听到这一句话后、双眼也彻底红透，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哭了出来。“别这么说……”

两位男人就这样开始痛哭了起来，身体抽泣，在一片焦黑色的废墟之中嚎啕大哭。哭声在被世磨打出的广寥的路面上扩散了出去、最终湮灭于虚空之中。

空中的结界其实已经被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几乎就要完全被破开。魔君的力量着实是太强大了，外加那一把灰色巨剑的力量，几乎是差一点就把结界捅穿。如果当真发生了，人界也会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被外来的强者所奴役。

“神界和暗界的那些家伙们嘛……”纪康他们也曾听吉莲偶然提起过零星半点的信息，“总之人界的最强者，放在神界那里都只是垫脚的和老鼠一样的存在吧。”

换言之，哪怕是超过一级、达到了传说中的异级的异能者，在神、暗两界之中居然也只是喽喽一样的角色。异级之上，还有他们难以想象的高度！

也正是害怕打击了纪康他们的自信，吉莲也一直未曾提起过两界的消息，担心他们因为巨大的差距而陷入自卑的情绪。

当然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吉莲才会如此拼命地阻止结界被破坏，为此甚至还做到了复刻出了本源阵。

此刻的吉莲看向了自己的结界。死灭杀手的攻击停下了，他终究还是到达了力竭，无法再继续使用高强度的极杀流。

然而他也并非毫无战果。只见原本茂密粗壮的针刺树林的树冠，居然都被削开了大半，挺拔的树干也是千疮百孔，不少树干的外表都留下了深深的划痕，显然都是刀气所致。

而十多米高的巨大瑞兽，全身上下也都留下了细细密密的刀痕血痕，触手断掉了几只、像是死去的蛇一般僵在了地上，尖长的前端象牙也断作了两截。

瑞兽的不少伤口还有血液不断流出，几乎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虽然现在的死灭杀手到达了极限，但瑞兽也很明显地不能再继续战斗、与起其两败俱伤。死灭杀手还是依靠自己的实力打成了平局。

吉莲久违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死灭杀手的面前。死灭杀手看见了她也不意外——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对她毫无威胁——开口说道：“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陷入了一个误区，”吉莲缓缓说道，“你之前那一招的确让我没有预料到，居然能用刀气的方法破坏我结界的核心，我本以为还能消耗和拖延你的一番时间。”

“但也正是如此，后续的你反而认为自己看穿了我的结界，甚至以为可以继续破坏核心、以此来逃脱。但很可惜的是——”

吉莲的小手一挥，瑞兽、森林像是一片残影般消失、下一刻居然又毫发无损地出现。死灭杀手惊愕地看着再度变得浓密的深林、身上完全没有伤痕的瑞兽，终于明白了过来。

第181章 结束了？

“可惜的是，你依旧身处在幻象之中，”吉莲平淡地解释完了一切。

“原来如此。”死灭杀手突然原地盘膝坐下，看着吉莲，“我还是在与这些虚无的东西纠缠，但实际上它们根本就不存在。”

“不，”吉莲摇了摇头，“这儿的投影是真实的，它们来自我的家乡，瑞兽也是我家族的守护兽之一，虽然是投影，但的确有一部分真实的成分。”

死灭杀手释然地点点头。“所以，你也是在看我的笑话罢了。让一个对手始终对着并不真实存在的东西耗尽了所有气力，虽然是羞辱，却也很成功。”

“如果我存心羞辱你，又怎会主动告诉你？”吉莲的脸色如常，“这里乃是我心中的圣地，任何人在此地进行战斗，都将会得到我族最崇高的敬意。”

“是嘛？看来我还得感激呢。”死灭杀手似乎是笑了一下，带着面罩的脸动了动。

“有什么遗言吗？”虽然吉莲也看出了死灭杀手和除异教那伙人的些许不同，但是立场原因，她必须要将他干掉。既然他做出了选择、站到了除异教的阵营，更试图破坏本源阵，那么她也不会有丝毫怜悯。

死灭杀手想了想。他想到了以前的时光：在杀手组织的时光，在除异教的画面等。他想到了漆黑寒冷的牢房冒出的第一抹光、正是来自于除异教。他想到了为此令他入狱、人生的轨迹发生改变的女人，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何。

他仔细回想那位女性的模样，而后面具下的脸露出了一抹真挚的笑容。他摇了摇头，“没有，动手吧。”

带着千斤之重的屏障悍然砸下，将死灭杀手生前最后的身影完全吞没。一级异能者死灭杀手，最终死于吉莲之手。

吉莲长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时、心中感到了一份怪异的情绪滋生。立场使然，她别无选择。

吉莲抬头看向天空、血海也在渐渐褪去，开始变回原本天幕该有的颜色。战斗结束了么？

两人的痛哭声渐渐平息。还是纪康率先止住了崩溃的情绪，抓住了曹晏抽动的肩膀。“走吧，先离开这里，一切都得等到眼下结束再慢慢讨论。”

曹晏悲伤的动作也慢慢减缓消失。他哭得不成样子的脸看向纪康，而后在纪康的抓扶下站了起来。两人只是默默地捏了捏对方的肩膀，没有再说那些话。

可是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天空传来：“小心身后！”

纪康的脑内如雷一般炸开、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反应！曹晏也立刻从悲伤的余韵里跳了出来，灿金色的火焰自他手中的长剑剑身燃起！

突然到了二人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除异教教主——幻梦！此刻的她褪下了黑袍，再次以真面目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这是……幻梦女士？”曹晏还是第一次见到幻梦的真实身份，有些惊愕，甚至还不确信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纪康则是如临大敌，高声警告道：“别再靠近！再走近一步，我立刻杀了你！”

纪康的手中冒出了赤红色的血刺，锋芒直指着幻梦。幻梦也依纪康的警告停了下来，没有再向前走，脸色平静、冷漠。

“你还想干什么？你的异能如今已经对我没用了，那把剑也无法影响我，该死的魔君也被我赶了回去，你已经束手无策了，”纪康的双眼前所未有地专注和愤怒，“接下来，你将受到你应得的制裁。”

幻梦却在这时点了点头、承认了纪康说的话。“你说得对纪康，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一切，我的计划也完全失败了。”

幻梦如此干脆、反而出乎了纪康的意料。但是他并未放松警惕，再度追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他自然是不会相信幻梦会平白无故地出现，要知道她每次都是为了纪康而行动，纪康失控时更是一直躲在暗处，绝对不是那种平白无故出来投降的人！

“我说过了，纪康，”幻梦依旧是一副平淡的口吻，“我不会对你说谎，包括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也是如此，现在的我的确是机关算尽，没有别的退路了。”

“我麾下的所有一级异能者恐怕都已经战死，死灭杀手、吞噬者、完美和苍恚都被你们亲手解决；准一级异能者也基本死了个七七八八，可以说是我教内的精英战力已经基本全军覆没。

“我的三位随身的机械保镖也都被你们解决，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已经无法再实行破坏结界的计划了。”

二人闻言也是一怔。的确是如此，幻梦的手下基本都已经战死，眼下只剩下她一人站在这里，也不太可能还有什么潜藏的援军了。她似乎当真是弹尽粮绝、穷途末路。

但是幻梦作为除异教教主，隐藏身份如此多年，隐忍、狡黠、毫无底线、坚定贯彻自己的目标、冷漠、残忍、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怎么可能在这时大发善心地出来投降自白？

纪康眼中寒芒一闪、居然直接发动了攻击！血刺霎时贯穿了幻梦的手臂和双腿，她顿时无法站稳、脸色惨白地摔倒在地！

鲜血不断流出、纪康也没想到居然如此容易就伤到了她。他没有直接攻击幻梦的致命部位，而是先废掉了她的四肢，确保她无法再兴风作浪。

曹晏本想上前搜查、却被纪康拦了下来。“不能靠近她！她的异能恐怖异常，绝不能着了她的道！”纪康警醒似地大喊道，曹晏的手也缩了回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几道身影也终于回到了地面。他们自然就是御兽、星辉和治疗师。他们看见了纪康的苏醒、以及重伤倒地的幻梦，也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局势居然一下子就完全逆转了。

幻梦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伤口也在不断地流淌出鲜血，却还是表情十分冷静。她继续说道：“我的异能效果很简单，触碰，然后控制，只要你们不碰到我特制的玻璃球，我是不可能摆布你们的。”

众人更加意外、幻梦居然和盘托出了自己的异能效果，且听起来也没有虚构的成分。联想起风翼告诫的话语，他们也确信这番话并不是假话。

“虽然我的异能效果看起来恐怖，但只要你们不碰玻璃球、我可是拿你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幻梦无视了自己出血的伤口解释道，“我的确可以完全控制那些人，但是我现在也才发觉是有上限的。”

她看向纪康。显然她口中的异能上限自然指的是他——如今的纪康几乎已经不会再被她影响了。

“所以，我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强，只不过是异能的特性使然，让我显得无所不能罢了。”幻梦甚至还露出了一贯温和的微笑，让得众人更加不明所以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