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好冷

朱元璋从善如流，当天晚上便约了朱标、海瑞和苏墨虞一起吃饭！就约在他和徐达第一次吃牛骨头的小馆子！

“我说，请我吃饭！”朱标抓抓头皮，看着这小馆子的环境，实在提不起兴趣：“就挑那么个地方！”

“这里不错啊！我带了黄纸伞，别人听不到我们的谈话……”朱元璋还没说完，张居正已经拉着海瑞和苏墨虞出了小馆子。

“这顿我请！”朱标不屑道：“你那点子钱，留着娶媳妇吧！”

“我不是为了省钱！”朱元璋急忙解释道。

“打住！”张居正垂着眼皮说道：“我知道这里对于你们两个……来说，很有特殊意义！但是，今天，是我们在一起吃饭。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说？对吗？这里是不合适的，听我的！”说完，翻个白眼，推着两人快快离开，朱元璋也只好跟着离开。

“到底什么事？说吧”在这件优雅至极的包厢内，面对着没怎么动的一桌佳肴，张居正问。他看着朱元璋的眼睛，熠熠生辉！朱元璋突然生出一种感觉，张居正一定什么都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看自己的笑话？或者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张居正脸笑意，真的看不出什么坏心，可是海瑞和苏墨虞也感觉到了一股诡异……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整件事的起因，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说了一遍，你们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朱元璋最后说，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笑，他在这件事上，很是为难，他需要帮助，非常需要！

“我说，”张居正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很斯文的用朱元璋的手帕拭泪，然后又擦擦嘴，最后在朱元璋的目光中将它随意的丢在桌上：“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既然你的夫纲振不起来……”

“这和夫纲又什么关系？”朱元璋有点恼：“我们还没有结亲，振什么夫纲！”

“即使结了亲，你确定自己能振夫纲”张居正不理会朱元璋的恼：“前任教宗肯定没看出来，你这个惧内啊——”

朱元璋决定不再理会朱标，除非他能正经一点。

张居正终于平静下来，他说，这件事他来解决，很简单，造所宅子吗！海瑞不这么认为，教宗和圣女住的地方，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造出来的。

“明天，我会让你们看到！”朱标说。

“明天？看什么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朱元璋诧异道。

海瑞和苏墨虞也望着朱标，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在你和你那好师父决斗之后。”朱标很平静，强调决斗两个字。

“嗯？”

“是的。因为是我给你未来媳妇出的点子。”朱标轻快的皱下眉。

为什么要提出这个事？朱元璋真的有点生气，想来这些天的麻烦都是张居正给他找的。

“我不能把你们就这样交给离宫，我不放心。”朱标认真的说。

这是什么意思？三人齐看着朱标……

“谁也不能保证离宫里还有没有那些反对你的人，现在是你一人，他们或许还在隐忍。等你们大婚后，就是两个人。”朱标很严肃。

“难道两个人更好下手吗？”海瑞也不理解。苏墨虞表示同意海瑞的问题。

“一个人，两个人。”

朱标顿了一下：“若是你一人出事，说不得圣女会领着我们和支持你的人，一起血洗离宫！可是，如果你们两个一起魂归一处，那么，你觉得凭剩下的我们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波？而且，只要你一死，星空之誓变破了，你那好师父会立即回到京城，他振臂一挥，你觉得还有多少反对？到时，你师兄怎么办？”

“没那么容易吧！！！”海瑞慎重的说。

“当然没那么容易！可是兵行险着，更何况是釜底抽薪的绝招！虽然成功的几率很小，但是，你们谁敢保证没有？等你们身死，想来我家那老不死的，必然会改变态度！”

朱标叹口气，到时，他又能活多久？看着朱元璋郁闷的模样：“你也要为我们这些义无反顾支持你的人想想！当然，会有今天，也是因为你当时的太过仁慈！”

对于当时的肃清，朱元璋的确明白的表示过：能不伤人，劲量不伤人！所以，只是死了一些人，很多可疑的人被保留下来，虽然都被逐出离宫，但是在他们哭喊哀求下，朱元璋还是把他们留在了国教，只是分配到极偏远的地方。

这件事，引起了朱标极其大的不满，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对徐达说。徐达也有些后悔最后听从朱元璋的安排，可是，她太理解他，所以选择了不反对……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

那时整整两天，朱标都不理朱元璋，对于朱元璋，他真的觉得无话可说。当时，若不是他对他们心软，若不是他对他强硬，以后的日子多好过！而，现在，只能多长两只眼睛看着身后了……

朱元璋当然知道当时这件事引起张居正多大的恼怒和怨言！可是，血洗，这两个字，他还是不能接受。他说，这太像二十多年前国教学院的那一战了，他不想要。徐达理解他，所以愿意妥协。朱标了解他，所以坚持！当然，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朱元璋，毕竟他是教宗。

第91章 好冷

这件事，朱标感慨了好久，是对双方身份差异的感慨！哪怕你再是对的，你也硬不过对方的身份！因为，没有人会听从你。

第三天，朱元璋去找朱标，只说了一句话：“朝堂怎么办？你们不管，师兄只好退位了！”国教是不好干政的。

朱标只好自己开导自己！才有了后来的事。国教不能干政？谁说的？朱元璋的师父道尊，干涉的还少吗？

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天机阁还是朝廷的，可是刺客组织归了朱标！对此，离宫和朝廷都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当然，内部的声音还是会有，可是朱元璋说：如果，这样可以让朱标心里舒服些，那是很值得。于是，反对声没有了！

原本以为，过了这几年太平日子，朱标早已不再计较，只是没想到，若干年后，他在这里等着自己。想想这几天，自己受的这些夹板气，心里却怨不起来了！那有容呢？她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她对当年自己的做法也有很大的意见吗？朱元璋默默的想，是不是，真的错了……

“你还真是能存住气啊！”苏墨虞感叹，朱标明明可以把这些事在大主教面前公开说，可是，他就偏偏要朱元璋左右为难……果然——报复，只是在乎成功，并不在乎时间……

离宫某所偏殿，张居正带着大幅图纸，摊在硕大的桌子上，离宫几位大主教围着看，朱元璋也拿过一份图纸，仔细的看，却没看懂多少，正准备问问，见徐达拿着两本书过来：“这些是描绘春天的诗，你要快点背下来。后天，有个诗酒会，我们要参加！”

朱元璋接过诗集，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个，他真没什么天赋。

偏偏现在京都理又流行各种诗酒会，他有很多是推脱不掉的。在丢过两次人后，徐达帮他出了个很好的主意：你把所有的诗词歌赋都读熟，背会，到时，就算不能即景新作，吟吟古人总也可以应付的。

于是，现在只要有时间，朱元璋就在研读这些诗词，好在他从不再记忆力方面吃过亏，总算有点样子。偶尔，还能自创两句，惹得张居正压抑的眼神。

朱元璋没细想徐达为什么这时候要自己读诗集，习惯性的放下图纸，接过诗集，便开始看起来……

不知多久，朱元璋已看完一本，他抬头，才发现大家都在看图纸，议论纷纷，虽然声音不大，总是听得清楚“朱标，这里是做什么的？”

“这样，是不是不太方便？”

“这些只是地上部分吧？”

“我们也不能见到地下的图纸吗？”

“唐家大少爷还真是小心的紧！”

朱元璋当然知道，那所宅子地下必然有机关暗道，可是，没想到朱标连离宫这些大主教都信不过！随手拿来一份图纸，看着很郁闷“这明显是个花园，看来不小。好像是暗合八卦！如果是八卦，哪里是生门？”朱元璋对于这些也是不懂。

“我看看，这里，这个假山旁第二课树下，有个暗道！”徐达说。

“哦。”朱元璋答应着，还是没看出来。

司源道人就他手中看了一眼，大为惊叹：“朱标，这个图，你又改了？我记得上次生门是在假山！”

“这已经是第四稿了吧？”凌海之王问：“还改吗？”

“不改了。再说，地下基本完工，现在主要是地上建筑了。”

“我们上次去看，就和你说了。门面还是要朴素些，教宗陛下不喜欢太过张扬！”安琳大主教正看着一张地面建筑的图纸，是正厅和相连的偏厅。

“是啊。内部装饰好些就行了。”

“这要花多少钱啊？”海瑞感叹道。

“你要认清一个事实，朝廷也没我们唐家有钱！朱元璋就更没我有钱了！”

……

朱元璋突然一阵恶寒……

然后，大家很自然的说起婚礼的事，朱标说，婚礼肯定要在离宫举行的！大家很自然的附和……一些都那么自然……

不是都同意不在离宫举行大典的吗？现在什么意思？

“虽然是我的婚礼，但是，我没有任何意见！”朱元璋突然说道，拿着那两本诗集，转身离开。

众人相互对视，然后一起看向徐达，想，这个时候，肯定是圣女你出面才好。这次的事，都是您和朱标的主意，现在教宗陛下明显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怎么解决他的不舒服……

徐达舒了口气，向朱元璋消失的地方追去……

“长生。”

“我没事，”朱元璋站在树荫下，斑驳的阳光撒在身上，也已经有了暖意：“我只是觉得有些憋闷，所以出来透透气。”

“你在生气吗？”徐达绕道他前面，仔细的看他的脸。

“没有，”朱元璋很平静，他在转身的那一刻，就没有了一点怒意，走到这里，他就想明白了一切：“我知道，其实，你们心里一直都不太舒服。”

“我没有，”徐达笑道，她抬起头，迎着阳光：“要知道，你那时候，真的伤了很多人的心。如此死心塌地的追随你，可是，你又把他们放在什么位置？”

“哎——我怎么能——”朱元璋叹气道：“看着那么多人死在我面前！”……

——离宫广场，跪着约有两百多人，他们都是这两天从京都国教各处挑出来的，都是旧势力的人，他们已经在这里跪待了两天了，一直没有见到教宗陛下！

这些人真的很倒霉，他们也没想，只是站错队，又没有对教宗陛下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他们只是支持道尊，可是道尊在立下星空之誓后，他们立刻被带到离宫受审！

说是受审，可是，谁来出面审他们？很多人盘膝坐在地上，还有些人一直跪着……他们在等朱元璋，就像陈留王说的那样：朱元璋不会杀我们的……

各位大主教出现在台阶前，众人便开始哭喊，嚷着要见教宗陛下！

“教宗陛下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凌海之王冷漠的声音响起！引来更大的声浪！

司源道人直皱眉，现在怎么办？很多都是多年的道友，要说杀，还真不好直接动手。可是，若留着，只怕养虎为患啊……

殿内，莫雨和徐达看着默默喝茶的朱元璋，她们知道，他也很为难！不，他是不会杀那些人的，所以才叫大主教们去解决，因为他们毕竟是多年的道友，会手下留情的……

“都吵什么！”朱标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他身后是五个黑衣蒙面人。

众人莫名的看着他，安华突然从殿内跑出来，给凌海之王一份手书：“这是名单！”

凌海之王打开看了一下，又与司源道人等交换了下眼神：“现在，我念到名字的，都到那边站着！”

凌海之王一口气念里八十多个名字，被点到名字的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站到指定的地方。

“你们这些人，明早之前必须离开京都，具体地点，随后会有人通知你们，先回家去收拾吧！”

这八十多人忙忙跪下，谢教宗陛下，然后很快离开离宫。

“我们呢？”剩余的人，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更是感到绝望。

“你们当然去死！”朱标说着，汶水剑出鞘，他身边一名大声呼喊的教士便身死！

众人大惊，没想到，这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汶水唐家大少，会那么辣手。于是呼喊教宗饶命的声音更是大放！

“给我看清楚，哪个声音大，就先死哪个！”朱标冷漠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五名教士躺在地上。

众人不敢再呼喊，惊恐的眼神盯着朱标！

凌海之王和司源道人确是流出越来越欣赏，不，是佩服的眼神。刚才，他们也受了不少骂，可是无法还口。

“朱标！”朱元璋终于出现在殿前，他身着一身竹叶青的道袍，发髻却是戴着一个墨玉小冠，手握神杖，神情肃穆。

众人望着他，除了朱标，就连他身后的五名黑衣人也随众人向教宗陛下行礼。

“我赦免你们的死罪，随后，你们听从安排，离开京都吧！再也不要回来！”朱元璋说着，将手里的神杖指向广场中，跪服的众人。

“不行！他们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也唯有张居正，在这种局面下，敢硬抗教宗的命令。

朱元璋没有说话，他看着朱标倔强的脸，转头看向那些大主教：你们怎么没看住朱标，还让他闯到这里？现在，快带他离开！可是，大主教们都低着头，不是假装，是真的看不见，垂着头吗，很恭敬，很恭敬……

朱元璋静静的看着眼前，默默的在心里推算，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这个答案太清楚了，太明显了！每次，他不方便做的，很为难的，都是朱标替他出面，解决他因为种种原因不方面解决的一切为难事……可是，这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想着国教学院池塘里那只鲤鱼，缓缓的沉入泥潭……他不想变成那个人，真的不想，所以，今天，必须下定决心，告诉所有的人，当然，这也是王之策希望他做的，他往前迈了一小步，听到身后簇簇的脚步声伴着环配叮当：“——我是教宗！”……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说不出的肃穆庄严，隐隐带着星空的威压，众人大惊，纷纷抬起头，看向殿前，台阶上的那个年轻人——他们当然知道他是教宗，在最初的怀疑，犹豫、挣扎后，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觉得他已经成熟了很多。

在心里对他越发敬重的时候，觉得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教宗的时候，他却突然向他们再次宣示，用那么强硬的态度，向世人宣示他的地位崇高不容侵犯，他的命令执行不能迟疑……

大主教依然跪拜在那里，其他众人依然跪服，数名红衣大主教却急急赶来，把朱标和那群人分开，又有数十名教士赶过来，将场中众人围住，然后他们跪拜下来……

“参见教宗陛下！”莫雨在朱元璋身后缓缓拜倒，微低着头，神情淡然。如果，王之策可以，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不可以？商行舟、余人、徐达，还有谁？

现在站着的的还有谁？教宗朱元璋、南方圣女，还有朱标……

气压很低，朱元璋平静的看着朱标——朱标也很平静的看着他，阳光有些晃眼，他看不清他眼里蕴含的是什么，他只记得王之策说：“这个大陆上，了解朱元璋的人很多，可是理解他的却极少……他是很强硬的一个人啊……”

他当时还在心里耻笑这个世人敬仰的王大人，强硬，呵……好吧，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见识他了他的强硬，而且是针对他的强硬！

汶水剑缓缓的收回剑鞘，朱标保持着平时走哪里都带着的那一脸傲娇，他不会拜，他是院长的时候他不拜，教宗，他依然不拜……转身走出离宫，朱标突然觉得好冷，现在的京都，哪里还有他容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