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颜很疑惑的看着地上的眼泪：“怎么会有水一路滴过来？”

“那不是水。”我直言道：“那你是妈的泪。”

“我妈？”童颜很诧异：“我妈能站起来走路了吗？怎么来了厨房？”

“她走了，头七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走了，去哪儿了？”童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说的话：“头七？她……她走了？”

失落和半解脱的情绪席卷了童颜，一向冷漠的童颜在这一刻也迷茫失神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很久没有说话。

半晌后她才问我：“我妈她……说了不会回来吗？”

“是，她打翻了筷子，意思是头七也不会回来了，永远离开了整个家，摔筷子断了情，与这个家再也瓜葛了。”

“呵。”童颜苦笑了一下，随即又蹲下身来，掩着面，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她走了？她是解脱了？永远离开了这个家……她自由了。”哭了很久，她又抽泣着小声说了一句：“走了也好，也不用再受苦了。”

童颜的妹妹听到哭声也赶了过来，两人走到妈妈的床边，双双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因为百灵村有习俗，家中没有儿子，是不可以入棺材的，也没有人抬棺，这么多年，童颜家在亲戚里面谁也不敢碰，两个女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操办这个丧事，就想着叫纸匠打一口纸棺材。

可是纸棺材也装不住她妈的尸体，尸体像泥一样沉重，软塌塌的，扶都扶不起来。

百灵村的村民得知这个消息，都疯了一样赶过来阻止她们两个，还把她们两个买的纸棺材撕得粉碎！

纸匠无奈摇摇头道：“我也没办法，这村子里就是这个习俗，这口纸棺就当我送你们的，不收你们的钱了！”

纸匠在门口烧了一沓纸钱就离开了，两姐妹看着那口被撕碎的纸棺痛哭流涕，也深深怨恨着这一村子冷血的人，和无情的习俗。

我看得有些难受，就偷偷问了墨琛一句：“我们要帮吗？”

“帮不了。”墨琛微微叹气道：“这是童家自己的白丧事，有怨气和阴气我们还能帮上一下，但这是他们自家的事，我们也干涉不了。”

童颜气得在自家门口疯狂咆哮：“你们都是人吗？是人吗？！在这个村子里没有生儿子，就该死吗？”

童颜哭着指向妹妹道：“我爸死的时候，我妹妹还那么小，我也才懵懵懂懂，什么事儿都不懂！我那时候就要用竹席裹着我爸的尸体，丢在你们所谓的‘安葬地’，连一口棺材都没有，尸骨也没剩，你们知道这种感觉吗？！”

村民们面无表情的看着童颜，好像在看戏一样。

童颜叫了很久，哭了很久，这些人的心还是一样硬，始终遵循着他们所谓的习俗。

最后她妈的尸体还是被一床竹席裹着，丢在了山里乱葬岗，连一个坟堆都没有。

次日一早，童颜的情绪渐渐恢复了，仅仅一夜，童颜消瘦了几斤，头发竟然也白了几根！她狠心将自己的白发拔了！

童颜找了人，把自家这块地皮卖了，拿着钱给我封了一个红包，又牵起了妹妹的手，打算带妹妹一起离开这里。

童颜苦笑着对妹妹道：“从此以后我们就没有家了，你就只有我了。”

妹妹很开心点点头：“有姐姐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走吧，我带着你一起走。”

妹妹很疑惑：“姐，你要带我去哪里？出国吗？”

“我也不知道！”童颜迷茫着看了看远方：“我也没想好，但是我会带着你，不论去哪里，我们两个都一定要在一起。”

妹妹很高兴，撕碎了那张彩礼单子，两姐妹收拾了几件单薄的衣服，作为她们最后的行李，走出了这个百灵村。

对于她们来说，这个村子就像是束缚她们的牢笼，如今她们挣脱了牢笼，要离开了！也许是一种困难和痛苦，但对于她们来说是新生。

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我心里一颤，感觉心口有些疼，我用手摸了摸，才发觉是竺瀛曾经咬过的地方，有些刺痛。

我又想起了竺瀛，他也是这样落寞离开了。

我们也不再逗留，开着车准备离开，可是车刚开到百灵村口的时候，有一个小孩子突然蹿了出来！魏芃一个猛刹车，整个人都懵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魏芃心有余悸：“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也没人看着，就在路上乱跑？”

魏芃打开玻璃窗，刚想骂那小孩子，却听见小孩子嬉笑连连，这可把魏芃气到了！

魏芃忍不住骂了那孩子：“你真是没大没小啊？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蹿出来，我要是没有踩住刹车，你就在我车轮子底下了！”

那个小孩子还在笑，脸上涂得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一个红点，头上扎了两个小圈圈，用红绳绑着，像极了年画上那胖嘟嘟，粉嫩嫩的孩子。

我好奇问了他一句：“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长得真漂亮，但是不怎么礼貌啊！”

小孩子依旧笑着，他走到我身边，突然用手指着我，眼中透出异于孩童的成熟冷静！

“我是偷跑出来的，他叫我来请你们。”

“他？”我很疑惑：“谁叫你偷跑出来请我们？”

“就是他，这村子里最厉害的，我也说不清楚！你们跟着我来就是了！快点，快来！”

小孩子很奇怪，说完就跑了，紧接着有一伙村民跑来找孩子，他们很焦急的样子，还抬着一顶竹轿子，四下找不到都快急疯了，嘴里还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我赶忙问了他们一句：“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年画似的孩子？”

村民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对对对！就是打扮成仙童样的孩子！你们看见了吗？”

原来那是仙童的打扮啊！

“看见了，他让我们跟着他去。”

几个村民顿了一下，立马拦下我们的车把我们往里面请：“原来他是来请你们的，快，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