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在上
作者:轻浮 | 分类:玄幻 | 字数:43.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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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誓父杀兄
什么?!
成礼殿内,陈九渊亲口承认姚府君果真为其所杀,已是令殿内众人心神震撼,几乎难以自持。可陈念久突如其来的言语,则更是如有神人撬动山岳,狠狠砸在众人心海之间!
这九公子适才提出的所有证言,原来竟不过是在故布疑阵,只为诓骗陈九渊,从而击破他的心境,使其自露马脚?
而更让人难以想象的,他竟然成功了!
陈九渊的脸色瞬间由青转白,继而殷红如血。
他再次低下头,深深凝视地面上的六字血书,“杀我者,陈九渊”。半晌,他缓缓抬头,神色中掠过一抹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你在诈我?”
“不错。”陈念久阴冷一笑。
“原来是这样。”陈九渊突然自嘲笑道。
他一脚踏在殿内,一脚落足殿外,望着眼前几拨泾渭分明的人马,神态各异地看着自己,叹息一声道,“不愧是我陈家的种,单是这份城府算计,就有你父亲与你霸先二叔的影子,老夫认栽了。”
“陈家的种?”
骤然听到这个“称呼”,陈念久眼中的冷意愈发凛冽,他掌心紧攥木剑剑柄,食指用力磨砂着其上的两个梅花篆字,寒声道,“一个为了保全本是‘邪魔外道’的手足兄弟,而置夫妻情分于不顾,眼看母亲死于非命,这样的人,有何资格让我庆幸?呵,名满天下的北凉王,四大宗师之一的陈庆之,也不过如此。至于二叔陈霸先,区区一个死人,又有何足道哉?!”
“你!”陈九渊面色一变。
而殿内众人,也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陈念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九公子,竟然敢在及冠礼这一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
一个是当今天雍唯一的异姓藩王,长年镇守云剑关,挡北境柔然铁骑无一兵一卒胆敢进犯边疆;
一个是昔日将兵十万,创下半月间连下前朝大炎四十九城的举世名将。竟被他如此小觑?
“大言不惭!当着在场诸位宾客的面,九公子竟能说出如此之言,未免太无礼了吧!”
十二客卿之中,那位扛纛之将突然重重一哼,走上前一步,怒斥道,“王爷一代豪雄,膝下八子,哪个不是温良恭谨之辈?怎么到九公子这里,就敢对自己的生身之父、族中二叔,用这副语气评头论足?旁人若是不知,还只当陈家九公子好没家教!”
陈念久猛然抬头看他。
扛纛之将顿时一僵,整个人随之没有丝毫征兆的,身形立时悬空而起。
“呃……”扛纛之将脸色涨红,他的脖颈,此刻仿佛正被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紧攥得无法呼吸。
“这是……”大殿众人眸光一闪,紧接着就见到手执木剑的九公子,左手突然抬起,作出一个“五指成爪竭力一握”的姿势。
而后他掌心向后一扯,随之,那扛纛之将的双脚,就擦着地面来到了陈念久的身前,喉骨瞬间被其锁住。
“放开……放开我!”扛纛之将难以呼吸,有心想要运转修为挣脱,可小腹下的丹田气海,却像是被某样物事凭空束缚住了似的,根本使不出半点真气。
“又是封经挪脉。”站在不远处的姬霓裳,突然注意到在此人小腹下关元穴位置上,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封”字符箓。
“留你聒噪了这么久,竟还敢不知死活。”陈念久左手紧捏住扛纛之将的喉骨,将他提起在半空,冷声道,“我陈念久说话,岂有你这条老狗插嘴的份儿。”
五指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响动,殿内众人就见那位不住挣扎的扛纛之将,脖子突然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一言不合,暴起杀人?!
十二客卿、三府、六司、七处,眼神俱是一抖。
陈念久随手丢掉掌心尸体,看向殿内众人道:“我陈念久今日之所以自行及冠礼,其间代表何意,相信诸位也能猜测出一二。”
“……”闻得此言,无论是宋长镜等北凉四州官员,还是六大世家、商贾巨富,无不眼神错愕地看着他。
难道……
“同族同姓,一家一族。”陈念久眼神死死锁定在陈九渊的身上,而后眸光偏转,瞥了一眼身后的萧王妃,冷声道,“后辈生于族中,所受之恩,无非生身之恩、养育之恩、授业教诲之恩。
我陈念久活过十六年,自问未曾受过北凉王府一饭一食一水,一切全为姑姑将我抚养长大,故而这养育之恩,陈氏一族还受不起。
授业教诲之恩,识字读书、为人处世、做人道理,亦是姑姑以身作则,北凉陈氏,又与我有何恩情?
至于生身之恩……”
陈念久无声一笑,眼神中一抹悲凉情绪一闪而逝,冷声道,“西域三年杀身之仇,足以抵还这一切了。”
西域路上的一幕幕,在脑中再次逐一闪过。
杀戮。
鲜血。
死亡。
绝望。
活人。
死人。
陈念久双眼凝定,自喉咙中逼出的音声,如同沁在千年寒冰中的淬火刀锋,冰冷而炽热:
“父慈当子孝,兄友而弟恭,但若为父不慈,为兄不仁。弑父杀兄又有何妨?礼法规矩,又凭何束缚我?
自今日起,我陈念久与北凉陈氏,再无瓜葛。他日江湖遇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轰!
这一番话,当真如有神威一般,声音虽是不大,却震耳发聩!
极远处北凉王府第三层藏书楼中,端坐其间的谢必安、范无救两大高手,面色齐齐一变,彼此对望一眼,皆是瞧见了对方眼中的不安,谢必安声音沙哑道:“当年那位钦天监正的话,似乎要应验了。”
大殿之内,萧王妃面色阴晴流转,一双眼眸中,更是几欲喷火,寒声道:“陈念久,这便是你的选择?”
“是又如何?”陈念久冷笑,“萧绰,杀姚府君之真凶已然揪出。依照赌约,你当自困慎刑司囚牢十年,不知这赌注,你准备何时承下?”
话音落下,他再也不理会面色惨白、身躯摇晃的萧王妃,而是冷眼看向殿门前随时准备抽身逃走的陈九渊,冷声道:“至于你,伤母之仇,不共戴天,陈九渊,今日我要你的命。”
刺啦!
一抹森寒真气骤然递出,狂暴到极致的儒家浩然气,其霸道之势无与伦比,自脚下蹿出,笔直奔向陈九渊而去。成礼之殿的地面,根本不堪承受这威压,随之生出道道龟裂痕迹。
自一月前踏入北凉王府的那一刻开始,陈念久一直死死压制住的暴虐杀机,这一刻再无分毫保留。
凶狠、暴戾、隐忍、杀戮……一股脑儿充盈周身上下。
“!!!!”陈九渊眼神一抖,连连后退。
但站在他身后,早已封锁住其全部退路的裴宝藏早有准备,双掌汇聚胸前结出一记掌印,遽然拍下。
又是前后夹击。
陈九渊怒哼一声,对于这身后一掌毫不在意,后退的速度愈来愈急,砰然一声,后背与双掌撞在一处。他身形微微踉跄,而裴宝藏修为远不及他,这一式对攻虽不至于落败,但整个人却也随之倒飞出去。
而与此同时,一股与此前冰晶棺中如出一辙的恐怖黑气,蓦然自陈九渊脚底席卷而出。
黑气充盈鼓荡之间,陈九渊玄衣灰袍上下翻飞,猎猎作响。
鬼气!
“他果然是鬼门邪修!”见此一幕,大殿众人悚然一惊。
陈九渊冷眼看向前冲而来的陈念久,冷冷一笑,下一刻,他整个人腾空而起,双掌拍向头顶,轰然破开头顶之上的云廊之壁。
喀喇的崩溃声响中,无数碎砖大石兜头洒下,殿内烟尘大作。
陈念久前冲之势戛然而止,木剑横扫,拂飞一块巨石。
但他终归慢了一步,待及一步踏出殿外,陈九渊早已纵身跃上屋顶,准备逃离。
今日及冠大礼,这片王府西北的巨大广场中,聚集着北凉四州诸多高手,陈九渊即便自恃修为极高,却也难掩寡不敌众的劣势。
故而,破势而逃,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至于往后,无论是姚府君所在的真武山,对他天南北海的追杀;还是整座天雍,对他这个“邪魔外道”摆下的天网抓捕,那都是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
当下,保命才为第一首要。
脚踩屋顶青瓦,陈九渊终于松了口气。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地面上的陈念久,眼中冷意无以复加,怒声道:“陈念久,今日三叔险些折于你手,这份‘大恩大德’,日后必报。不过你让我不好过,那你也别想好活,他日就等着整个‘玄冥宗’无休止的追杀吧。”
“不必!”
陈念久手执木剑,腕口翻转陡出一个剑花,抬头道,“你今日死在这里,一切都可结束。”
“哦?”陈九渊戏虐一笑,“凭你,也想留下我?”
“就凭我。”
陈念久面容紧绷,眼神中满是笃定之色。
“……”陈九渊心中一突,隐隐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时环顾四周,瞬间,只感觉就在脚下所立的这座成礼之殿屋顶,似乎暗中埋藏着他看不出的玄机。
察觉到这一点,陈九渊不敢大意,作势就要腾空飞出。
但便在此时,陈念久突然轻声默念道:“五雷化极。”
轰!
长空之中,暴雨如注,黑云聚顶。
随着陈念久的话音落下,大殿屋顶之上东、南、西、北、中五处方位,就在陈九渊脚下足底将要脱离砖瓦的瞬间,青砖之下,蓦然金、灰、白、赤、黑五道光芒冲天而起。
这五道光芒,便是五张符箓。
更一一对应金、木、水、火、土。
五行之力。
五雷化极。
下一刻,漫天雷霆当空兜头罩下。
“这是……这是《通天符箓》第三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