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华...”

“志华...”

“志华...”

高妈妈在屋子里头到处在找她的儿子。

“小高开会去了。”

听到声音的秦楠，轻声回应着高妈妈。

上午从苏州乡下回到家里的秦楠，在吃过午饭后，就摆起了缝纫摊子，继续为生活而努力着。

“这孩子，身上穿条破裤子，也不晓得脱下来！”

高妈妈假装嫌弃地数落着自己的儿子。

“你今天休息？”

秦楠明白了，这位就是高志华的妈妈，赶忙打声招呼。

“阿...说是休息，家务活比厂里还忙！”

高妈妈随口应着，准备回屋里做针线活，免得在外边风吹日晒的。

“高妈妈...”

“交给我吧。”

秦楠懂事地喊住了高妈妈。

...

“小吴，开水喝完啦？”

“我刚好又烧开了一壶。”

充满了雀跃的语气，显示着说话之人的内心活动是喜悦的。

因为行动不便而只能整天呆在屋子里的肖云，内心深处非常渴望地自家的木门能够被时常敲响，然后进来一位年龄相仿的青年朋友，不带有怜悯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和同情自己的遭遇，最盼望有人能正常地看待她身体上的缺陷，以对待普通人的语气跟自己沟通交流、谈天说地和无所不谈。

或许，她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这么一位朋友。

提着竹蔑外壳的暖水瓶进来的康思杰，装作有些脸红的模样，

低着头看向木地板，口里却“狡辩”地说着大道理：

“作为一名人类高质量男性，只会吃饭不会做饭很正常吧，”

“不会做饭就没有买煤炉子或煤气灶，这显得也很正常吧，”

“没有生火的设备就没有铝制水壶也很正常吧，”

“没有铝制水壶就不能烧开水，这就更正常了吧，”

“我自己没办法烧开水，跑到你这里来蹭些水喝...”

“好像是有点不太合适？”

后世里的一些小段子总是能逗得小姑娘哈哈大笑。

或许只要是‘有人’说出来的调皮话，都能让人眉开眼笑地高兴。

“小吴，什么是人类高质量男性？”

纯纯小姑娘对‘有人’嘴里冒出来的新名词，总是好奇不已。

...

“怎么给这么多钱？”

听到了组装好一辆单车，就能拿这么多钱，虽然有些心动，但毕竟已是到了31岁年纪的高志华，早过了当初年少冲动的时代，知道天上不会平白无故地掉馅饼，仍谨慎地想问个明白，免得受了圈套。

并且，现在的自己也没到急用钱的地步。

“这还多啊？...”

“他们说，一辆车能卖两百三到两百五呢！”

打小就和高志华相识的肖剑，听出了朋友语气中迟疑不定，为了获得他的助力，赶紧报了组装单车售价的准数，试图以金钱说服他。

“是吗？杂牌车能卖这多高价钱？”

“我也搞不清楚...”

夜色逐渐吞没了周边的一切事物，

却释放出人类原本在心里面藏着的黑暗。

...

看着床上放着的，已补好的裤子，高志华抽着香烟，回想妈妈话中的含义，也想着自己在修车时候，常常观望着的姑娘，有些困意的心里头一片杂乱。

...

“咯咯咯”

“请进来，”

“小吴，你晨跑回来啦？”

转过身来的肖云刚起床洗漱完，回到靠窗户的桌子前对着镜子梳着秀发，巧笑嫣然地看着脖子上挂着毛巾的康思杰，穿着蓝色的解放装，军绿色的亚麻裤，一只手举着红色铝制外壳的暖水瓶，里面装有半壶的豆浆；另一只手抓着个写有语录的白色大茶缸，里面塞着满满的包子，都露出边缘了，冒着腾腾的香气。

“饿了吧？”

“你先吃着，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走进来的康思杰笑着把茶缸放在桌子上，打开暖水瓶的木瓶塞，往肖云打开的搪瓷杯里倒了些豆浆，让小姑娘先吃。

“嗯。”

肖云嘴里假装应着，心里却想着等到‘有人’一块儿吃。

或许更为香甜。

...

“你叫我小吴吧。”

“那小吴... 这件衬衫你先穿上试试，看下合不合身？”

“这是我爸在布店买回来的桑蚕丝布料，穿起来很舒服的。”

依然有着淡淡愁容的秦楠轻声轻语地说着，伸展开前两日做出来的长袖衬衫，示意康思杰脱下外套，现场试穿衣服，看看效果。

康思杰点头应了声，把手里抓着的布包放在一边，脱下中山装外套，套上新衣服。

粗看一眼，衬衣的衣领有些肥大，盖因当代的潮流如此。

入乡随俗吧。

把最后一颗纽扣扣上，感受着衣料的柔软清滑触感，康思杰往下压了压衣尾，转了一圈，笑呵呵地看向女裁缝说着：

“你看合身吗？”

女裁缝笑了，如同碧波潭水清澈的眼神，传递出淡淡的笑意，配合露出了月牙般的嘴角弧度，都镶嵌在秀脸上，流露出似喜还怨的气息。

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生生世世呵护于她。

...

“谢谢你，小吴。”

“又给我买书了！”

肖云很是高兴地翻起了布包，先将上面的点心、水果拿出来后，便找到了底下的书。

《外国油画》《印章小篆》《世界战事》《近代历史》

“没办法，谁叫我忘记买书柜了...”

脸不红气不喘的‘有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两本书请先借我看看。”

...

“秦楠，我觉得你...”

高志华下定了决心，决定开导一下整天愁眉苦脸的秦楠，

走近了些，有些吞吞吐吐地小声说着。

“我怎么...”

突然间地听到身旁有人在说着自己，

秦楠抬起头来细声细语地说着，不解地看向高志华。

“我觉得一个人应该乐观，”

“听周大妈讲你母亲，唉...”

“那些事都过去好多年了，不要总放在心上。”

高志华看着低头不语的秦楠，心里叹了口气，

美人憔悴，但自己无能为力。

...

“小吴，又准备用洗衣机洗衣服啦？”

楼梯上的一位妇女侧身让道，

让提着水桶的康思杰先下楼去。

“对，苏大妈，堆了两天衣服，再不洗怕是臭了，”

将装满衣服的两只桶往上提了提，

脸上带笑的康思杰客气地应着，

“苏大妈家里有要洗的衣服床单，也可以拿过来用洗衣机洗嘛，”

“又省力又方便。”

“这怎么叫人好意思...”

苏大妈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客套着。

“远亲不如近邻嘛，这有什么？”

“都是洗衣机出力，不用我使劲的，不用客气，”

“要我说来，不得不感谢外国人，”

“发明了这种先进的机器，真是我这种连衣服都不会洗的懒人福音。”

提着两桶衣服来到楼下的公用水龙头处，康思杰将桶里的衣服倒进洗衣机滚筒里，再倒进两桶水，合盖，连接电源，按下指令，让它工作运行。

“噔噔”地跑上楼，将自家的房门锁上了，来到对门。

“肖云，今天练习画什么？”

康思杰熟练地将架子画板摆好，铺上白纸，手抓铅笔，

就等着肖云拿出物品，一声令下，提笔就画。

还没等肖云出声，鸟笼里的画眉鸟到先“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像是在吵着看我画我。

“今天开始你要学习画鸡蛋。”

笑得灿烂的肖云拿出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鸡蛋，摆在瓷盘上，

鸡蛋“咕噜咕噜”在盘内滚动两圈，晃动一会停下。

“我认为我应该挑战更加困难的物品，才能突破自己的极限，”

“老是画一些小学生的作品，会淹没我独特的艺术细胞的，”

“你于心何忍？群众强烈建议，你要不换个？”

康思杰嘴巴上正气凛然地说道，脸上却是挂着笑容，

眼睛偷偷瞄向了肖云为她哥哥肖剑创作的油画半成品。

‘有人’也想画人物像。

模特嘛？旁边不就有一位？

笑嘻嘻的肖云也装腔作势地点着头，瞥一眼‘有人’说道：

“艺术也要讲究民主嘛，那换一个？”

“换！”

有小计谋的肖云憋着笑，“听话”把盘子里的鸡蛋拿走，

换上抽屉里的另一只鸡蛋，丝毫不同情康思杰垮掉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