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刘淑芳气恼的一跺脚，一扭身子，把手里东西甩在桌上，“妈我都说了我那朋友不方便，要不是你说队里医生有本事，我能给人家应承吗？现在你这样我怎么做人啊。”

“干哈呀干哈呀。大过年你摔打啥，这是给谁耍脾气？我说人家林医生有本事咋了，我又没往身上揽事，那你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答应别人了，你就自己过去说呗。”孙翠花被她整这一出吓了一跳，也就是摔打的东西是些白菜梆子，要是是其他东西她可就不保证大过年不骂人了。

“小芳，你别着急，等会我陪你去卫生室问问，林医生应该不是不好说话的人。”田拥粮把白菜整理好堆放整齐安抚媳妇，夹在老娘和媳妇中间，这么多年，已经学会和稀泥了。

“听说听说你知道个屁。没听过道听途说三人成虎啊。”

孙翠花撇嘴，这大儿媳妇这么多年她也发现了，要说多黑心肠多坏心也没有，就是那个啥，读书读傻了。这说的话还挺好听，四个字四个字的整那些成语，怪有文化的，就是这脑子不太好使，瞅瞅这干的啥事啊。

不管了，孙翠花抱着呆愣的眨着眼的小康进屋，“走，奶给你冲糖水喝。”

“你没听爹说，大队上对林医生都是赞口不绝，这要是不好说话，大队上这么多人也不可能没个矛盾。”田拥粮回来这些天，没少从村民们口中听到林言青的名字，好话多不见坏话，这赤脚医生当得是真不错。

“你懂什么，那还有谁脑子里糊浆糊了傻到和医生过不去。”

刘淑芳被一提醒也想到了队里人对这位林医生的赞口不绝，“盛名之下无虚士。”

“你看咱小康，之前病歪歪的，现在和正常孩子也没两样，这有本事的人管她脾气好不好呢，不行，我得去找她。”

“诶！”田拥粮想叫住她，让她再缓缓，人已经风风火火走了。

“林医生，你好，那个，我是大队长家的，我能请你帮我朋友看看吗？”李淑芳是个直肠子，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开口，对上林言青询问的眼神，直接一骨碌倒了。

“行啊，你带她过来，或者人在哪，我收拾一下去。”乡下的赤脚医生，看病不要钱不说，提供上门服务也是本职工作，林言青已经习以为常。

“那个，她在县城，得麻烦你和我去县里看。”

“我知道有点远有点麻烦，她还不是咱们队里人，但是林医生，我那朋友真是没办法了，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你就当日行一善帮帮她吧，我替她谢谢你了。”

有点像道德绑架，但是刘淑芳情真意切人态度又好，大有林言青一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气势。

“行吧，你把地址留给我，我过两天有空了去。”

听她答应，刘淑芳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只是还不行。“林医生，很急的那种病，能麻烦你今天去吗？”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林言青被逼上梁山。

“行吧，现在走吗？还是下午？”

“现在。”

“谢谢林医生，我娘果然没说错，你人真好，等治好她我给你送锦旗，林医生你可真是个好人。”

林言青：……倒也不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多看病积累经验增长积分，一举两得。

有时候不是看你付出了什么，而是和得到的比起来，哪个更重要罢了。

载着刘淑芳风风火火来到县里，没错，这位大姐还是大嫂，催的急，自己却不会骑自行车，田拥粮想骑车送她她又说不方便，提议坐牛车，不如林言青受累直接骑着车带她。在她的指挥下，两人停在一栋筒子楼前。

“到了，就是这。”

林言青锁好车，跟在她身后上楼。七十年代的筒子楼过道很窄，还堆着各家各户的煤炭柴火灶台架子。

艰难的走着，来到最里边一家。

刘淑芳敲门，“兰子，是我，淑芳。”

“来了。”屋里低哑的女声响起开了门。

靠边上这间屋，本来应该是整栋楼楼层的杂物间，很小，没有窗户，门也修得矮，林言青弯腰低着头进屋，人类一大错觉，经过低一点的天花板门框会觉得碰到自己的头，不过这次不是错觉。林言青低着头还是被擦到了头顶。

“没事吧，这门修得矮，注意点就行。”刘淑芳见她捂着头安慰，可别都到这了后悔了。

进了屋，屋里没有窗户也没点灯，拉着窗帘，阴沉沉一片，小小的房间里最中央位置放着一个煤炉子，一张单人床，一张半米大的桌子，没有衣柜衣服就胡乱搭在架子上。

进来两个人，三个人在屋里都站不开身，刘淑芳适应良好，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自己过去掀开床单在床上坐下。

“兰子，吃饭没？”探身摸一把煤炉子，“这炉子都是凉的，你说你，这么冷的天怎么火也不生？肯定没吃饭吧。这是我找的我们队里的医生，你让她给你看看，我下去给你买点吃的。”

“林医生，这就是我朋友，麻烦你帮忙看看，我先出去啊。”

刘淑芳快言快语，珠落玉盘说完话，起身脚步敏捷的出门，关上门。

“麻烦你了。”周天兰人很瘦弱，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脸上透出一股虚弱之气，把手伸出来。

林言青诊完脉，不确定刘淑芳是真的要下去买吃的，还是特意避开来，把空间流出来。

“其他地方我方便看看吗？”林言青问。

“可以。”

周天兰的脸上一直很平静，一点看不出来是遭受了这样折磨的人。身上胳膊上、胸上、腿上都是伤疤，旧伤摞着新伤，有烫伤、棍棒打伤、鞭伤，还有各种各样不知名不规则的伤口。

腿骨还有曾经断裂的痕迹，身下撕裂伤口达二度撕裂快要近乎三度撕裂的样子，流血红肿，还有过小产。

林言青看着都揪心，“这是……”

“没什么。我被人拐卖到山里了，废了功夫才跑出来，就成现在这样了。”周天兰还是平静的说着，不过显然不愿过多提及。

林言青只庆幸来的时候带上了全套工具，“我先帮你缝合。”

做好缝合消炎上药，林言青给她开了药。

冬天天本就阴沉，做完缝合后周天兰询问能不能关掉灯，现在不开灯屋里又不透光黑乎乎的，在昏沉黑暗中，两人都没有出声，安静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