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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魏

作者:老周不庄 | 分类:历史 | 字数:110.3万

第163章 书生意气

书名:霸魏 作者:老周不庄 字数:2320 更新时间:2024-11-25 23:20:03

君臣谈得投机,把酒言欢。

孙权问起方略,诸葛恪侃侃而谈。

他提了一个建议:重修东兴堤。

东兴堤在濡须水上,北遏巢湖。因为巢湖水位受季节影响极大,冬季水浅,不利行舟,孙权登基称帝之后,有意大举,就在濡须上筑堤,提高水位,以便体型庞大的战船通行。

但是很可惜,这一招没能达到目的,反而方便了魏军。

赤乌四年(241年,魏正始二年),孙权大举进攻淮南,卫将军全琮奉命进攻芍陂,被王凌击败,追至巢湖。王凌率部夺城,全琮险些被困在巢湖内全歼,苦战数日才突围而去。

自此之后,孙权再也不提筑堤的事。

此时此刻,诸葛恪重提旧事,孙权颇为不解。

如果不是刚才谈得投机,而他又清楚诸葛恪颇有用兵之能,常能出奇制胜,说不得要翻脸。

诸葛恪不慌不忙,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魏帝曹芳登基十年,朝政一直被司马懿、曹爽把持。十年时间,内外诸将不是司马懿的门生故吏,就是曹爽的亲信,唯独没有曹芳的人。

如今曹芳利用高平陵之变渔翁得利,一举将司马懿、曹爽除去,自己掌握了政权。为了朝堂稳定,他没有大开杀戒,只诛杀了政变的首恶司马懿等人,不可谓不持重。

但持重的另一面就是司马懿、曹爽的影响仍在,曹芳想真正掌握权力需要更长的时间。在此之前,他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荆州的权力更迭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王昶作为曹丕的东宫旧臣,深受曹丕、曹睿父子的信任和重用。可是在曹芳亲政的时候,他却作壁上观,一直没有表态,直到洛阳形势已定,才上书效忠。

曹芳心里能没有想法吗?但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即使面对大吴西线无人主持大局这样的战机,曹芳也只能放弃,先解决内部问题。

正常情况下,这需要三到五年时间。

在这三五年内,大吴自然不能什么也不做,让他从容过度。

筑东兴堤,就是一次试探,甚至是挑衅。

东兴虽是两国交兵的边境,但大吴从来没有真正占领过,魏军也视为自己的疆土。如果在东兴筑堤,魏国不能坐视不管,必然来夺,一场大战势在难免。

魏国新任的征东将军毋丘俭是名将,曾在辽东建功,但他不熟悉淮南地形,也不熟悉水战,没什么优势可言。作为魏帝信任的大将,他又只能胜,不能败,必然全力以赴。

兵法有云:致人而不致于人。这一战还没开始,毋丘俭就被置于不利之地,主动权完全在大吴一方。即使不能大捷,也能小克。

孙权深表赞同。

他这么急着召诸葛恪回来,就是希望趁着自己的身体还行,栽培诸葛恪几年,为他将来辅政做准备。如果能让诸葛恪击败毋丘俭,立下大功,地位稳固,就算他驾崩了,储君年少,朝中的形势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从诸葛瑾开始,他们父子就身跨江东与淮泗两系,两面逢源。比起诸葛瑾,诸葛恪不仅文采更好,军事能力也更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全才。不论是江东世家,还是淮泗豪强,都认可他的能力。

他挑不出比诸葛恪更合适的辅政大臣。

听了诸葛恪的方案,他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明智的。

这的确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趁着魏帝还没真正掌握权力,逼着他们应战,既能给诸葛恪立功的机会,又能压迫魏国内政,让那些隐藏的矛盾有爆发的机会。

如果能够大捷,甚至夺下合肥,自己这一生的征战生涯也算是圆满了。

还是淮泗人贴心,换成陆逊,哪怕是重创曹休之后,陆逊也不肯趁势攻取合肥,了他的心愿。

一想到当年陆逊拒绝朱桓的建议,放走曹休,孙权就恨得牙痒痒。

“元逊,此战干系重大,当慎重。”

“唯。”诸葛恪离席,拜倒在地。

——

诸葛恪出了宫,回到自己的府邸。

诸葛绰、诸葛竦兄弟都在等着,将诸葛恪迎上堂,父子刚刚坐定,诸葛绰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皇帝召见的结果。

诸葛恪很不满意,厉声喝斥道:“欲为大事,先静其心。你这么急躁,如何能成事?回去将你叔祖的《诫子书》抄写十遍。”

诸葛绰点头答应,却不离开。

诸葛恪也知道,诸葛绰与鲁王孙霸的瓜葛太深,不得到确切的消息,他是不肯罢休的,便将相关的消息说了一些,最后对诸葛绰说,天子的决心已定,太子之位不可动摇。他怜惜鲁王,愿意给鲁王报效家国的机会,你多劝劝鲁王,不要不识好歹,非要兄弟相残,使天子失望。

真到了那一步,天子或许会顾念父子之情,留鲁王性命。可是你们这些鲁王党羽就没什么好怜惜的了,必死无疑,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最后,诸葛恪还举了一个例子。

曹操末年爱惜曹植,想让他取代嗣子曹丕,为曹植配了不少名臣。当他决心立曹丕为嗣时,曹植只是被贬,曹植的党羽却被杀了。

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弘农杨氏子弟杨修。

你想学杨修吗?

真到了那一步,就算天子不杀你,我也会除掉你,免得连累家族。

诸葛绰吓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孙权心狠手辣,又非常崇拜曹操,真干得出这种事。

“喏。”诸葛绰战战兢兢地行了礼,退了下去。

诸葛恪缓了口气,看向一旁的次子诸葛竦。“你阿舅可有消息来?”

诸葛竦的妻子是会稽太守滕胤的女儿,滕胤与诸葛恪从少年起就是至交,子女长成后又成了儿女亲家。滕胤也极受孙权喜爱,还娶了公主。

此次诸葛恪回京主政,自然要把滕胤召回来。接到诏书后,他就给诸葛竦写了家书,让他与滕胤联系。

诸葛竦虽然年轻,却比诸葛绰稳重得多,诸葛恪更看好他。

“阿舅已有回复。”诸葛竦从袖子里取出一份书信,双手递给诸葛恪。

诸葛恪接过,看了一遍,眉头微皱。“这个滕承嗣,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书生意气。现在是为陆逊、顾谭鸣不平的时候吗?”

诸葛竦说道:“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天子在世时不拨乱反正,新君即位就推翻先帝旧政,岂不有违孝道?陆顾之冤不平,江东世族又岂能罢休?”

诸葛恪叹了一口气,将滕胤的书信折好,收入怀中。

“小子,你以为天子为陆顾正名,他们就能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