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魏
作者:老周不庄 | 分类:历史 | 字数:11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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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嘴炮之王
曹芳将信将疑,却还是召来了李熹。
说实话,他有点烦李熹这种人。如果钟会真能骂得李熹无地自容,自己滚蛋,那是最好了。
不是朕不用他,是他学问不行哟。
在李熹到来之前,钟会先说了几件事。
一是他奉母之命,为张获传话。
张获深感朝廷之难,知振兴并州不易,愿意损献一半家产,略补朝廷之用。
二是他本人打算将之前收的贺礼献出大半,其中包括匈奴人送的两百多匹战马。
他是文臣,不需要部曲,那么多上好战马留在手中太浪费了,不如献给天子,补充禁军。
最后一件事,如果可能,请天子在张家准备好的庄园里住两天。实在不行,去走一下也行。
张家本是普通家族,骤然富贵,不满的人必多。如果天子能够帮帮忙,那就安稳多了。
曹芳听完,含笑打量着钟会。
越是重要的事越是往后排,甚至不直接说出来。
钟会所说的三件事中,最后一件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大出血,又是献家产,又是送马,都是为了请他去张家的庄园走一趟,为他们撑撑门面。
但更重要的事却没说。
钟会这是自断后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反正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有后路可退了。
连李熹都知道他要分家的事,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引导舆论。并州如此,洛阳此刻只怕已经吵翻了天,不知道多少人已经将他列为儒门败类、无耻之徒。
既然如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拼命抱住天子这条粗腿。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好结果,已经不是他现在顾得上的事了。
“士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朕驾临张氏庄园,对他们未必是好事啊。”
“陛下……”
曹芳抬起手,示意钟会稍安勿躁。
他说了几点理由。
他当然可以去张家,为张家撑撑面子,但以后张家能否建功立业,能否受得起富贵,还要看张家是否有足够份量的人才。
德不配位,是很危险的。
考虑到并州的环境,这里所说的人才可不仅仅是在朝堂上做官,更要在前线御敌。
这可是有生命危险的。
张家有这样的人才吗?至少他没看出来。
将能力不足的人送到战场上,不仅朝廷有损失折将的危险,他本人也难以善终。
所以,这件事不能急。
与其急着拉朝廷做虎皮,不如沉下心来,挑选一些族中子弟进行培养。快则三五年,慢则七八年,只要有两三个人出头,能够统兵作战,建功立业,到时候自然没人敢轻视张家。
至于现在,有钟会镇着,就算那些人看不起张家,又有谁敢主动挑事?
你如果还是希望朝廷出面,那就等你分家之后,朝廷可以应令堂张夫人之请,去祭祀一下令尊钟繇。这样既给了你钟氏面子,又给了令堂面子,间接也给了兹氏张家面子。
太傅是大魏开国重臣,朝廷派人祭祀情有可原。
兹氏张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没有提得上嘴的功绩,朝廷就算想给他们撑腰,也没理由啊。
就凭他们那一半家产?朝廷的体面何在。
钟会欣然同意。
他本来也没指望天子答应去张家。
正如天子所言,张家太普通了,这个要求很过份。
但天子答应派人去祭祀他的父亲钟繇,那就不同了,而且对他更有利。
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两人达成协议,相视而笑。
钟会随即又说了一件事,他建议借着匈奴人竞相示好的机会,推动匈奴人改易服饰。
服饰、发型之类的外在表现是最直观的分别。
匈奴人穿着不同于汉人的衣服,梳着不同于汉人的发型,一看就知道是异族,天然会让人警惕。如果让他们改穿汉人的服饰,梳汉人的发型,对打破成见会有极大的帮助。
刘豹进献的那十几个少年就是最好的例证。
即使后来知道他们是匈奴人,但汉人百姓对他们的态度还是与刘猛的部下不同。
之前没人关注这些,一直让匈奴人保持着他们自己的特色,现在既然要化胡为华,就不能停留在口头上,应该从最直观的地方着手。
曹芳觉得很有道理。
两人正说着,李熹来了。
李熹年约五十,身材消瘦,走路的速度不快,但腰杆挺得笔直,俨然一副行不由径的君子模样。
曹芳静静地看着他,面色平静。
李熹也很平静,直到钟会自报家门。
得知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自己弹劾的钟会,李熹一时有点尴尬。
钟会笑道:“李君此时,是否有夫子路遇阳货的感觉?”
李熹眉头一挑,迅速冷静下来,反唇相讥。“足下倒是有自知之明,我却不敢以圣人自居。再者,钟太傅若是知道你以阳货自比,只怕在天之灵会不安。”
“无妨。”钟会微微一笑。“其实阳货与圣人的区别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所以你是圣人,我是阳货,或者我是圣人,你是阳货,都一样。”
李熹顿时变了脸色,厉声说道:“熹虽不才,束发就学,不敢闻此荒谬之言。”他转身向曹芳深施一礼。“臣请告退,至九泽洗耳。”
曹芳“为难”地看向钟会。
钟会面色不变,语气从容。“既然李君潜心典籍多年,我能否请教一个问题。”
一涉及到学问,李熹顿时战意爆涨。“不敢,请赐教。”
“圣人体貌有何异于常人处?”
李熹昂然道:“太史公书有载: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又云: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
“这样的人,应该不多见吧?”
“岂止不多见,当为绝无仅有。”
钟会笑笑。“李君此言过矣,旧典《儒家者言》便说,圣人之父叔梁纥身高一丈,比圣人还要高上四寸,且勇力绝伦,孟献子称其有力如虎。”
李熹一愣,随即又道:“既是父子,体貌相同,自是情理之中,有何可怪。”
“是父子,不可怪。”钟会点点头,随即又道:“那圣人在匡,为何被人误认为是阳货?”
李熹面色大变,怒视钟会,厉声道:“钟会,我知你见利忘义,却不曾想你竟无耻如斯,你就不怕为天下人唾弃吗?”
钟会不慌不忙地甩甩袖子。“李君身为并州名士,以学问自诩,与人论道,既拿不出能令人信服的证据,也没有合乎情理的推论,只会如村妇一般詈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