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雪中行军的困难还在张谦的想象之上，积雪没胫，坚冰在须，走在前面的将士踏在雪地上还要好一些，千百人走过后，雪就化成了水，冰冷渗透到裤脚里面，走个百十步，脚就失去了感觉。

“子让，我可跟你说，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在我们燕地，雪下大的时候，根本出不了门，如厕都得在房子里。”

张飞五大三粗的最是精神，和张谦说完，又招呼着众人,“都给我精神点，今天再走十里，我们烤火吃肉！”

张谦身边还跟着一商贩，也说道：“是啊，先生，我就没见到过先生这么仁慈的统帅，这脚上穿的，身上穿的，哪个不是大户人家才能穿上的？别说当兵的，就连我们经商的，为了卖出高价，不也大冬天穿的单衣去运货吗？”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张谦拿着根长矛当拐棍，也在艰难的行走的，马匹在雪深的地方危险很大，所以主要用来开道，还有运送物资。

“先生这话说得好啊，这冬日里多少卖炭翁都是这般想的，只为多攒几文钱，给子孙建好房子，娶个媳妇。”

“先生，我们也想娶个媳妇！”听到商贩这么说，走在张谦边上的一个士兵哈着白气叫唤道，身后的将士也跟着起哄。

“娶个屁，一个个，不想着立功当将军，还想娶媳妇，做梦！”张谦停下脚步，转过头，叫骂道。

众人大笑，最先开口的士卒又说道：“那我们当了将军，先生能不能给我们娶个媳妇。”

“你们要是都当上将军，我给你们一人发一个，都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丑的咱们都不带瞧一眼的。”

“哦哦哦——”聊起女人，原本还没什么精神的汉子都叫唤了起来。

张飞两眼一瞪，长矛往最跳的士卒大腿上一挥，“都叫什么叫，有那股子劲都给我走快点，记好了，走得慢的没肉吃！”

看着身边这伙人都老实了下来，张飞才又开始大步往前走。

那商贩跟在张谦身边，也嬉笑着说道：“先生给他们都娶上媳妇，能不能给在下也……”

“怎么，你也要娶个媳妇？”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家有贤妻，这小儿子都两岁了，哪里还敢想这个。”商贩赔着笑道，“我是看先生给大伙穿的这鞋，鞋底非常的扎实，想着先生若是有多的话，我可以帮先生卖到别处去。”

“你倒是有眼光，放心，只要你这次在前面给我们借到粮食柴火，以后整个凉州和凉州以北的胶鞋生意都交给你来做。”

“多谢先生，有先生这句话，别说是借，就是厚着面子去讨，我也得让大伙吃的饱饱，睡得暖暖的。”商贩双手都缩在袖子里，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但不用看，边上的人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满满的笑。

……

秦国的都城咸阳位于渭水北岸，这座城在项羽入关后，就被毁于一旦。

刘邦出汉中之后，听从张良的建议，在渭水南岸，原本的咸阳郊野新修了一座城，名为长安，据说这里原本是秦始皇弟弟长安君的封地，刘邦取长治久安之意，先行在秦兴乐宫的基础上修建了一座长乐宫。

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又兴建了未央宫，而城墙的建造则是在汉惠帝刘盈元年。

长安城兴盛时期，居住人口有八万多户，二十多万人。

后来，王莽执政时，长安城毁于一场大火，东汉建立后，定都在了洛阳，长安称西京，而长安在经过东汉百余年的修复，又不幸遇到了董卓李傕郭汜，所以现在的长安的残破无比。

……

自上邽出发，经过二十天多天的长途跋涉，张谦终于带大军抵达了昆明池北。

昆明池位于长安城西，是汉武帝时开凿的。

张谦落脚处还有一个更准确的名字，叫做镐，是西周的国都。

张谦询问了提前在这里设置疑兵的几个伍长，长安城内的守军一开始发现他们还会出城探查追击，雪天痕迹不好隐藏，所幸雪地里也很难骑在马上追击，所以双方倒是有来有往，后来，发现疑兵一直是那十几人后，长安城内守军确认没有大军后，也就不再理会了。

毕竟大雪天的追出去，又没有功劳，苦劳，聪明人都知道怎么做。

马良巡查周边后，也回来报告，说长安城附近，几乎没有大片的百姓，原因很简单，曹操迁走的时候带走了大片，而后，朱灵在陈仓失守后，把周边的百姓都接近了城里，以防止张谦在长安周边得到补给。

“先生，若是关中的百姓都跟着曹操走了，那我们得到即便得到了长安，恐怕也补益有限。”马良说道。

张谦摇了摇头，“长安附近的百姓之所以愿意跟着曹操走，是因为钟繇经营了长安许久，关中沃野千里，形势复杂，即便是曹操打败了马超韩遂，短时间也不能控制全境，所以除渭水沿线，关中百姓应当无恙。”

“先生说得极是！”马良点头，又说起军中的情况，“现在军中还有不到八千人，其中有两千三百人身上有冻伤痕迹，我军的粮食也仅供五日食用。”

“药材呢？”

“这个倒是很富裕。”

张谦松了一口气，他可是把冀县上邽附近郡县市面上的药材全买下来了，加上诸葛亮送来的，足足用了五百匹马专门运输药材，也就是这个底气，才支持张谦一路走到这。

“吩咐将士们，天黑之后烧火做饭，把身子给我烤暖了！”

“先生是要连夜攻城？”

“没错，如今我军长途跋涉至此，体内还憋着一口心气，若是心态一松，病倒的人将会更多，而且如此人数，痕迹很可能暴露，我们不可能与之正面久战，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雪天行军，夜里攻城，都是风险极大的事情，但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

在出发之前，马良其实并不支持雪天出征，但是张谦打定了主意，马良则尽力在奔波劳碌，鼓舞士气。

马良得到张谦的吩咐，出门召集众人。

这时，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

张谦出帐一看，好雪啊！

打赢了，我就站在长安城头吟诵一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打输了，我就在回去路上狼狈的来一段“雪花飘飘~”

主打一个应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