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老弟子们的证词，众人终于不得不正面现实。

那就是少女，本身跟他们就不在一个世界。

他们作为井底之蛙单方面看不起人家，实际上少女对他们不屑一顾，想杀他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甚至往后跟他们一同入门的彪哥，也将因为天资过人，遥遥领先走在他们的前面。

而此时桌边被溅了一脸水的乌行枭也挺懵逼的。

他知道叶澜很强，也是医仙的关门弟子，可从来没想到对方可以这么强。

“竟然连内劲都没用上，单凭自身在仙山中的修为就能有这样的效果。”他感慨万千，同时又想起什么，眼睛瞬间大亮，“既然叶小姐有这样的境界，那阿衡是不是也可以有？！”

毕竟他们都同在仙山修行的。

“嗯。”叶澜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毫不偏颇道：“虽然打不到我的水平，但要破这个仪器还是轻而易举的。回来之前，乌衡已经成为仙山的弟子了。”

什么？

“那真是太好了！”乌行枭又得到了一个意外惊喜，乐得差点找不着北，当即吩咐副门主晚上开宴，让所有门人弟子们都聚在一起庆祝庆祝。

“是，我这就去办。”副门主踩着轻快的步子就去了，看背影都透着一股意气风发。

乌家又出了一个医仙弟子的少东家，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如虎添翼的好事。

而乌行枭高兴完，也终于肃容，一本正经地躬身给叶澜行礼道：“叶族长，老朽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考虑。”

他用的是考虑，而不是答应，且四下无人，用的还是昔日的尊称，叶澜就知道他要切入主题了。

“你说。”她隔着湿漉漉的桌子，站在另一头从容道。

乌行枭的手没有放下，头颅也始终低垂着，盯着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的水渍，嗓音沙哑又压抑，“我乌家准备向桃花岛正式开战，希望叶族长无论以任何形式参加都行，助我乌家一臂之力！”

当年夺岛之恨，绑架血亲之仇，乌家上下十年来都不曾忘怀，也势必要讨回来。

叶澜闻言却半点不感到意外，神色不变道：“所以你们广开大门，向社会散布消息招收门徒，也是为了这次大战。”

这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没错，自从您出事以后，我们父子俩便动了心思。”乌行枭紧握着拳头，开门见山把计划和盘托出，“桃花岛这些年进了不少外来人，他们自己生出的后代资质都不高，便想着学乌家一般寻找优秀的血脉来传承。虽说是一帮乌合之众，但人多力量大，我怕乌家这么几个人上岛后双拳难敌四手，所以才想培养一批门人一起行动。”

当然，这也是在为乌家留火种。

如果这一次复仇不顺利，他们都折在桃花岛的话，那起码门内还有一些人可以继续在飞天渡守着鲲鹏，休养生息，等待东山再起。

叶澜也明白自己身死的消息对于乌星杰来说有多绝望，甚至想要跟桃花岛玉石俱焚的心情，于是听完整个计划也并不意外。

乌行枭咬了咬牙，头一直没抬起来，“我知道这个请求是强人所难，本来我也已经心如死灰，觉得我们父子俩坚持了这么多年没有再活下去的意义，可现在星杰能重新站起来，阿衡也回了家，我实在是……不甘心呐。”

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天伦之乐，他还舍不得放下。

可与桃花岛开战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是乌衡母亲姬氏的仇恨，还是当年被鸠占鹊巢的恨，他们都势必要讨回来。

“乌门主，你先起来。”

隔空伸来一只手将他扶正了身体，少女看似纤细，实则力拔千钧，乌行枭拗不过她，只能抬头。

本以为事情是无望了，心里正有些失落之际，却瞧见少女惯来淡然无波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我此行还有第三件事。”她清冷的声线犹如三月枝头掠过的风，和缓处仿佛能给人带来勃勃生机，唇齿开合间递出一句，“那便是帮乌家夺回桃花岛。”

乌行枭猛然睁大了眼睛，喉咙上下翻滚间，险些又湿了眼眶。

他记起十年前，也是在这般年纪，叶澜第一次登门。

当时乌星杰双腿被废，接连遭受巨变刚被送回飞天渡，瞧见儿子的惨状，说对玄宗，对叶澜没有半点恨意，那是假的。

可当时少女身着广绣长袍自鲲鹏背上下来时，那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容，让他见了都心生不忍。

“抱歉，是我来迟了。”

她在门前以一宗之主的身份，给乌行枭行礼道歉。

垂眸瞬间，他看到对方高耸领口下，唯一交颈露出的一点皮肤也裹着纱布，其中还漫出一点血色。

能让玄宗族长一个月都无法止血的伤势，想必是生死攸关，光从气息判断都该是卧床不能动弹的状态。

少女是强撑着一口气来的。

她提出要帮乌星杰治腿，可惜最后生生吐了几大口血都无济于事。

“算了，叶族长，那上边的魔气连您的师父，医仙前辈都束手无策，您……不必勉强了。”

连他都看出少女是在拼尽全力想救他的儿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连她都伤到这个地步，他又怎么忍心怪对方。

后来临走前，少女留下了几句话。

“乌门主的孙子，我会派人去交涉。”

“乌岛主的腿，我会想办法医治。”

“还有桃花岛，有生之年必将奉还。”

这三句话在少女气息微弱的声线中听上去轻飘飘的，好似风一吹就散了。

可后来桃花岛传来消息，将奉乌衡为少主，并把入仙山的名额空出来给他，成年后也必将桃花岛归还于乌衡。

古武界向来不干预江湖事，乌行枭不知道少女在其中出了多少力，却第一次由衷生出了感激，也对她说的三件事产生了期许。

如今十年过去，没想到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少女连肉身都换了还不忘当初的承诺，乌行枭感动之余，对少女的心性也是钦佩不已。

既然意见达成了一致，乌行枭也便将如今己方的人马数量跟实力都交代了一遍。

叶澜统领玄宗打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很快就点出了几处不足，又让他去另外准备一些东西，一番顺理下来后，乌行枭看到整个计划初见轮廓，渐渐完善起来后，更加觉得自己拉少女入伙是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