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晓姿先起床叫醒了孙小鱼，看孙多多没有醒，就没叫她，给她留下钱，送孙小鱼去上幼儿园。

然后就来到工作的地方。

这是个不大的饭店，专门做炒菜烧烤一类，白天人少，主要靠晚上人流，不过顾晓姿晚上没时间，就只干白天。

她按照约定的时间走进去，里面装潢一般，不能说很好，顶多算得上干净整洁，之前在这干活的服务员有事离职了，正好顾晓姿来应聘，直接就留下了。

一个中年妇女从厨房出来，她比顾晓姿还胖，出厨房门时，还被两边的门框刮了一下，她见顾晓姿来了，哐哐两步走到她跟前。

顾晓姿似乎看见头顶上的吊灯因为震动晃了几下，她下意识往后退，远离上方吊灯，生怕掉下来砸到她。

“你怎么才来？！”

老板娘说话了，她脸上的横肉随着嘴巴震动来回动，眼睛都被挤在一起，给人一看就感觉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我…没迟到吧。”顾晓姿是按照昨天说好的时间来的，8点半到，她甚至还早到了十五分钟。

“让你几点就几点啊！不知道有时候顾客会早来，还杵这干嘛，跟个电线杆子一样碍事，赶紧滚去厨房干活去，真是没点眼力见。”

老板娘脱下身上的罩衣扔给顾晓姿，自己转头去了柜台，拿出账本开始算账。

“还站那干嘛！怎么还让我用八抬大轿请你进去啊！”

一声爆喝让顾晓姿回神，她紧忙穿上罩衣，进了厨房。

一进去，顾晓姿的眉头就没送过，和外面相比，厨房里的卫生简直让人堪忧，墙上挂满了厚油，基本已经看不出来瓷砖原来的颜色了，台子上炒锅随意摆放，菜刀那都能看到，更脏的是地上，放了好几个盆，装着各种肉和菜，铁签子铺在地上一层，顾晓姿随手捡起一根，上面还留有一点碎渣没有刷干净。

更恶心的是上面飞了一群苍蝇。她一阵反胃，再四处一看，其他地方卫生也非常差，简直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对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在那里穿肉串，接下来她一个动作把顾晓姿吓直了眼，那个大姨居然用串肉的签子去挠头皮，挠完以后也不擦，直接拿起肉接着串，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手经常干。

顾晓姿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烧烤了，更不会让孙多多和孙小鱼吃。

她从旁边拿起一个马扎，好意跟大姨打了声招呼，可对方并不看她，手里不停的串肉，顾晓姿尴尬收回手，坐在马扎上，戴上橡胶手套，开始串肉，她第一次干这活，不像那个大姨，连手套也不戴，一会一个，很快就满了一盘子。

顾晓姿就相对要笨一些，她原来干的是护士，也是往肉上打针，好好的技术活不干，混到了烧烤店里穿串，这要让万玲知道，一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她小心的拿着签子，避免扎到手，拿起一块肉就穿了好一会，等她穿完一串放在盘子上，准备穿第二串的时候，老板娘就进来了。

她看起来心情不好，面色比刚才更难看，顾晓姿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那老板娘一见顾晓姿半天就穿了一串，立马就变脸了。

“你磨磨唧唧在里面干什么！这么半天才串了一串，照你这样干，我这店还用不用开了。还有，你一串穿这么多干嘛，肉不花钱啊！你再这样干，我就从你工资里扣钱。”

顾晓姿堵着一口气，想反驳又不敢，好不容易找到活，想想孙小鱼的幼儿园费，还有孙多多上学钱，而且现在住的宾馆，以及后面找房子都需要钱。

她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怎么？不服气啊！爱干干，不能干就滚蛋！”

“一大早你吵吵什么？！”

另一道声音从外面响起，接着顾晓姿就看见一个又瘦又矮的男人走了进来，跟浑身肥肉的老板娘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看起来脾气更不好惹，因为顾晓姿明显感觉到老板娘身体瑟缩了一下。

这应该是老板。

顾晓姿猜想，这两人一看就脾气相投，如果不是夫妻，谁敢跟两人一起生活。

这说一句骂十句，在一起得天天干架，顾晓姿想想都心颤，赶紧收回目光，把之前串的肉取下来几个，开始接着串。

“这就是新来的员工？”

老板过来打量了顾晓姿一眼，踹了一边椅子坐下，趾高气昂的比划：“账算的怎么样？”

老板娘把算好的账本递给他，他随手翻了一下，然后一手扔在了台子上：“这就是你算的账！怎么比昨天挣得还少，不仅如此，这菜和肉怎么花这么多！你到底会不会干活。”

“这会菜肉都涨价，就这我还跟人磨了半天给便宜了2块钱。”

“才便宜两块！你这么能说，怎么不多讲几块！就吃的本事，行了，我回去补个觉，等上客了再叫我。”

老板站起身向外走，大姨搬着马扎让到了一边，顾晓姿见状，也学着拿起马扎要往里靠，可还没等着挪开，那老板刚走到顾晓姿身旁就不小心歪了一下，撞在了顾晓姿肩膀，顾晓姿吃疼，又不敢说话，只好用另一只手撑着老板，一股子浓烈的酒味钻进了顾晓姿鼻子里，熏得她反胃作呕。

这时站在一旁的老板娘马上把老板拉来，顺势还推了顾晓姿一把，头也不回的扶着老板出了厨房，顾晓姿揉着肩膀，她有种直觉，刚才老板娘是故意推她的，而且接下来的工作会非常不好干。

果不其然，她紧着串肉，不到11点就开始上人，老板娘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又跑去厨房忙活，还要顾着架子上烧烤，手忙脚乱还不忘骂顾晓姿，

“快点去看着烧烤架！哎哎，赶紧拿锅盖盖上。你说你反应怎么这么慢，锅盖在那里，你围着个烧烤架能找着！真是笨死了！”

顾晓姿第一次接触这活，脑子里已经反应不过来了，拿着锅盖直接把锅盖上，胳膊碰到盖沿烫了一下都没试出来。

又被命令去弄烧烤，这个她更不会，连手套也不知道带，直接用手抓着签子，火烤般的巨疼让顾晓姿缩回了手，烧烤掉了一地，她顾不上疼，下意识蹲下身想把烧烤捡起来。

老板娘上来一手推倒了她，嘴里骂骂咧咧的喊：“你真是啥用没有！就这么点活搞成这样！还能干点什么！我告诉你，掉在地上这些都从你工资里扣，还不赶紧起来接着干，嘿！你还敢瞪我！”

顾晓姿收回目光，捡起烤肉扔在了一旁，重新拿了肉放上面烤。

外面大姨跑了进来，看见肉还没烤熟就催促道：“怎么还没烤完。外面客人催了好几次了。”

“还不是笨手笨脚，烤个串都能掉地上，王姨你来烤吧，你，赶紧出去给我伺候客人去。”

王姨一听命令，直接夺了烤肉把顾晓姿挤在了一边，从始至终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顾晓姿站在那一时不知所措，被老板娘又训了两声才跑出了厨房。

与此同时，正好和老板打了个照面，顾晓姿也没敢跟他打招呼，低着头就拿着抹布开始擦桌子。

好在老板也没注意到他，匆匆进了厨房，没多时，顾晓姿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听听，这又打起来了，这两口子一天不知道干多少次，也不知道还在一起干嘛，我看我们还是走吧，省得吃个饭也不消停。”

“就是，走吧，走吧，去别家吃，以后在也不来这吃了，晦气。”

“………”

零零散散有两三桌起来走人，顾晓姿犹豫要不要拦，毕竟点的饭菜有可能已经做上了，她打好腹稿，走进厨房，小心翼翼的说：“老板娘，外面有几桌客人走了，拦还是不拦？”

“什么？！你说什么？”吸油烟机的声音太大，老板娘和老板一时没听清顾晓姿说话，直到顾晓姿又大声问了一遍，老板娘才反应过来，跑出去一看，客人基本都走光了，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顾晓姿就骂：“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我怎么就瞎了眼招了你进来！好好的客人都给我弄走了，你是想让我关门倒闭啊！”

“不是，不是我，是客人自己要走的。”

“那客人点了菜也不吃就自己走了？！说出去谁信，王姨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好的，啥事也没有，怎么你一出去客人就要走，不是你捣鬼还是谁捣鬼！”

“我才没有！明明就是…就是…”就是你们两口子吵架，把客人吵走了。后面这句话在顾晓姿心里说了不下十遍，可临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就是什么！你还跟我顶嘴。你今天一天的钱我都不会给你算。”

“凭什么！”

“凭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不是你能瞎耽误我们这么多功夫，你瞅瞅这些炒好的菜，这些怎么处理？不都是些钱，再看看你刚才打翻的烤肉，不让你倒贴钱不错了，还在这跟我计较着要钱，真是脸皮厚。”

顾晓姿攥紧拳头，被老板娘好一通羞辱，老板坐在那里抽烟丝毫不管，王姨也自保站在一旁，对这个场景习以为常，连劝都不劝，冷眼漠视一切。

“我告诉你，你能干就干，不能干现在就给我滚蛋，别再这当我店里生意，还没事勾三搭四，要钱没有，不服你就去告我，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