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柔还是有些不相信：“赵瑾兰会让你就这么把人带来？”

闻言赵瑾容不屑地说道：“你以为我真的全都被她掌控？你别忘了，赵府里可都是我的眼线，偷个人出来，最是简单不过。”

这话让赵瑾柔信了几分，她相信赵瑾容是有这个能力的。赵瑾兰就算再细致，也抵不过这些年王氏的根深蒂固，赵府的下人们肯定不愿意得罪赵瑾容。

但是万一抓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赵瑾柔心里想着。

那就无异于将一支箭留在赵瑾兰的手里，她随时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赵瑾容有些不耐烦：“三妹妹，如今我好不容易将人给你弄过来，你却还在怀疑我吗，难道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性命与你开玩笑？！”

见赵瑾柔迟迟不说话，赵瑾容以为她还不相信自己，于是有些气愤。

赵瑾柔安抚性地看向赵瑾容，说道：“大姐姐，我没有不相信你。既然他已经被带过来了，我就一定会守住我们之间的事情。”

随后，赵瑾柔抬手让雇来的打手将那个侍卫看守住，就要离开，却被赵瑾容一把抓住。

“三妹妹不打算杀了他？夜长梦多，万一再生变故，你我到时该如何？！”

很难想象，一个柔弱的女子，仙子一般的外表，说起杀人的话来也会这么从容。

赵瑾柔看了那侍卫一眼，而后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往外走：“把他看住了就好。”

等李清夜有实力保护自己了，到时候这个侍卫也就没什么威胁了，何必非要置人于死地。

然而还不待赵瑾柔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和刀入身体的声音。

惊讶地转身，只见赵瑾容正手拿着一把匕首，银色的短匕正插在那侍卫的心口处。

赵瑾容等侍卫断气才悠然起身，拿出帕子擦了擦没沾染上一丁点儿的玉手，嘴角挂着半似温柔、半似邪气的笑容：“斩草除根，死无对证，三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个道理？”

道理？赵瑾柔没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只是看着她的笑容，觉着后背发凉。

这不是第一次她看见别人杀人，但是却好像是第一次，自己参与了杀人的过程。

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颤抖，嗓子失去说话的能力。

一直到走回赵府，赵瑾柔的状态都没有调整过来。

柳树已经发芽，为了不被人看见自己现在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赵瑾柔特意挑了闲人罕至的路径。

幽僻的小路上，刚刚下过春雨的小路湿漉漉的，赵瑾柔带着空荡荡的脑子慢慢走着，好几次险些滑倒，只得小心翼翼地再走慢些。

有时候吧，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就像小时候越是害怕考试来大姨妈，但是一到重要的日子，大姨妈准时会敲门一样。

不知道是鞋底太湿还是路上的青苔太嫩，明明很稳当的一步，生生因为摩擦力的骤然消失，而使赵瑾柔重心不稳，伴随着一声惊呼，她终于收回神游天际的脑子，捂住脸向旁边栽去。

完了，这身衣服定要沾上泥土，赵瑾柔脑海里甚至还在想着。

预料的与大地的亲密接触却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冽的、熟悉的香气，以及一个结实的怀抱。

是他！这味道，再没有旁人。

这怀抱烫人，赵瑾柔忍不住颤抖起来，腿失去了自制力，不受自己控制，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两人维持着这种英雄救美的姿势，紧密贴合着，暧昧至极，赵瑾柔不敢把手从脸上拿开。

腰间的手稍稍用力，赵瑾柔被托着站直，手还在脸上捂着，仿佛这样就能躲过与他的接触，把刚才的久违的拥抱当做假象。

“不敢看我吗？”从头顶上传出来的声音。

赵瑾柔心脏砰砰直跳，强打起勇气，答道：“谁说的，我只是…”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时候，两个手腕被对方握住，强硬地拉下去，而后眼睛正撞进幽黑的漩涡，陷在里面，挣扎不出来。

太长时间，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她了，李清夜近乎贪婪地握着她的手腕，感受她的温度。

“柔儿”轻轻一声呢喃，打破赵瑾柔的心房，她别过头：“我这么对你，你还纠缠我干什么！”

少女冷淡的语气让李清夜的心不受控制地忐忑起来，握着她的手也潜意识地更用力。

“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李清夜仔细地盯着赵瑾柔的侧脸，生怕错漏一丝一毫的表情。

别人用你的性命相逼，这算苦衷吗？能告诉你吗？

如果现在告诉你这一切，那我之前的牺牲又算什么呢？

赵瑾柔几乎是痛苦地摇摇头：“李清夜，我想要地位，想要权势，想要更好的生活，不受别人控制的生活，不看别人脸色的生活，这才是真的我！”

似乎是铁了心，赵瑾柔抬起头，正视着李清夜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肖景是将军府唯一的继承人，将来肯定会位列班朝，是大姐姐那样的身份才能匹配的人。”

“现在能够赐婚于他，是我早就计划好的，我就是想要靠着婚事翻身！而你呢？你只不过是质子，和你继续纠缠下去，你能给我什么未来？你怎么追赶得上他？靠着谈情说爱吗？靠着风花雪月吗？”

“李清夜，我受够现在的生活了，与其等着将来随便许配出去，不如我做个恶人，反正，我也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

甚至是嘶吼出来，这些话用尽了赵瑾柔的力气，她挣开李清夜的束缚：“你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这么珍视。”

字字如刀，刺向李清夜的同时，也把自己刺得遍体鳞伤。

李清夜就站在那，静静地看着赵瑾柔决绝的背影，初春的风吹起，他额前的须发粘在鬓角，眼角微红。

他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茫然无助、像个丢了糖的孩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她嫌弃自己没有能力，她怕自己给不了她未来，所以，她是真的想要，嫁给别人。

李清夜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攥紧，是他没用，让她这么绝望地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