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姜没有回复这个问题。

而是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双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发来了一个地址。

应姜寻着地址找了过去。

是一个很老旧的小茶馆。

茶馆在二楼，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打牌的老年人。

装修得很老旧，几乎都像是八九十年代留下来的老古董。

只是好在茶馆的侧面有几个大大的窗户。

让整个茶馆的采光特别好。

十分明亮。

应姜眼睛一扫，抛除掉的那些聚成一团，或坐或站的老年人，终于在茶馆的角落找到了双归。

她独自一人坐在一个小竹凳上，前面只有一个小塑料凳放着她的茶。

她蜷缩着坐在黑暗处。

眼睛却是望向窗户那边。

细碎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透明了一样。

应姜走了过去。

茶馆的服务员手上提着一个小凳子走了过来：“喝什么茶？”

“菊花茶就可以了。”应姜说。

“菊花茶十块现结。”服务员将凳子递给应姜。

应姜点点头，想从兜里拿出手机扫码。

服务员立马开口说道：“只收现金。”

应姜这下有些犯难。

她很少出门带现金了。

她掏了掏包，全身上下几个包空空荡荡，一个硬币都找不到。

“那不要了吧。”应姜脸上有些歉意。

服务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想发难。

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抓着十块钱。

服务员看了看，接过那十块钱一句话没留就走了。

应姜朝双归望去。

脸上有些尴地笑了笑。

双归重新坐回自己的凳子，指了指她面前的空地：“坐这里吧。”

应姜点点头。

拿着刚刚服务员给她的凳子在双归面前的空地坐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去你家了？”应姜有些好奇的问。

双归脸上却有些莫名，手指敲了敲塑料凳上面的手机：“我家放了监控的。”

应姜摸了摸鼻子，尬笑几声。

双归依然是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应姜有些好奇看向窗外。

窗外好像是一个学校的操场。

此时应该正是下课时间，或者是早操时间，操场上面挤满了人，满是欢声笑语。

穿着校服的少年个个脸上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在阳光下面像是都在发着光一样。

应姜看着这样也不禁感叹一句。

她也算是年纪大了吧，离开这种校园时光也是四年多了。

现在这样一看，倒还是有些怀念。

她撇头看了一眼双归。

双归此时手撑着脸，十分专注的看着下面的风景。

脸上却好像不是怀念，而是有些带着悲伤的怅然。

“怎么休假不回家。”应姜打破尴尬地问。

“不想回。”双归有些淡淡地回。

“今天早上是我说错了话。”应姜开口。

双归将头转了过来却没说话。

应姜继续开口：“其实我是想问，你辞职之后想要干什么？”

说完这句她又立马补充：“这只是作为朋友的关心。”

双归看着应姜，眼里闪过几次疑惑。

应姜立马又补充道：“我们都一起工作这么久了，说是朋友没有问题吧？”

双归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要干什么？”

说话语气却有些生硬。

应姜摇了摇头：“今天这里的人，不认识你不认识我。”

“双归，也没必要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

“可以试着和我们说说。”

应姜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什么话都藏在心里，很辛苦的。”

“你的茶。”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茶径直放在那个塑料板凳上面，然后便转身走了。

应姜摸了摸茶杯，茶水还是滚烫的，便没再动那杯茶了。

双归眼眸下垂，睫毛颤了颤。

“我准备…”双归深呼吸一口，“出国读书。”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像放松了许多一样。

她转头看向那个操场：“我之前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应姜点点头，跟着她的目光看向那边的学校。

“这学校是附近最有名的重点高中。”双归说。

应姜听到她的话却有些震惊。

重点高中？

重点高中考上二本，也算是发挥失常了吧？

双归像是知道应姜在想什么一样：“我高中考得很好。”

“六百九十二分。”双归默默念着这个数字。

应姜倒是听得震惊的转头看向她。

六百九十二分？

啊？

高考状元竟在我身边？

应姜不知道双归是在哪年报考的？

但是六百九十二分的成绩，显然是非常非常高了。

甚至都是可以冲一冲清北大学的了。

但是。

这个成绩为什么会到一个二本读书？

也不是应姜有学历歧视。

而是这可是六百九十二分啊！

“我高考的时候，正好是虎哥病退回来的时候。”双归说。

应姜的话哽住了。

“所以我妈就把我的志愿换了。”双归说。

应姜这会儿正儿八经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是最不能处理这些家务事的。

她回想起了刚刚见到的双归妈妈。

即便她身形佝偻病态满容。

但好像也是温温柔柔的笑着说话也是十分和善。

完全看不出来是会改女儿志愿单的人。

这个事，有些太过分了…

双归转头看向应姜。

在看到她满脸的纠结神色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是我同意的。”

应姜舒了口气。

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得劲儿。

这么高的分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双归突然开口问道。

应姜摇了摇头。

“因为我们家是光荣家庭。”双归嘴角的笑僵直了些。

应姜点点头，她也是靠着她们门口“光荣之家”的招牌才认出她们家。

“我爸是当兵的，我哥也是当兵的。”双归说。

应姜回想起之前曾经在双归家里看到那张已经有些灰白褪色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长得很像王景虎，却又比王景虎瘦弱些。

双归说过，那就是她爸爸。

“我爸爸一直在部队里面，我哥也早早的去参军了。”双归说，“就留下我妈怀着我在老家等他们的消息。”

“但是我是遗腹子。”双归说。

“当时我妈正怀着我听到了我爸出事的消息，不远万里跑去给他收尸。”

“结果把自己身体拖累了，还搞出了现在的病。”

“不过好在。”双归惨然一笑，“我还算健康的出生了。”

“我那个爸爸也用他的牺牲，给我们换来了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应姜咬唇不敢说话。

“双归，双归。”双归脸上好像还是有笑，但却好像没有笑，“我妈惦念着他们双双归来。”

“所以我叫双归。”

双归眼眸微垂，看着操场上的欢声笑语，脸上却还是平静得很。

但是应姜耳朵却灵敏地捕捉到了一句。

“那我呢？”

声音低哑，像是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