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金蝰统领又呈上一封信。

“这是从那小宫女身上搜出来的。藏得很深。”

片刻后，阿宝将读了数遍的信，在手心攥皱。

既是早朝废储失败，便命心腹宫女带走六皇子，连同袁家的漏网之鱼同行，投奔西疆的浮屠山。

待六皇子由裴氏养大，再利用浮屠山的权势，以皇子身份起兵回帝都。

到时，为李家、袁家向她复仇。

信里盘算得一应周全的李嘉妃，倒是精明得令她刮目相看。

沉默须臾，阿宝冷然嗤笑：“六皇子呢？”

“回禀殿下，由奶嬷嬷抱着，就候在漪兰殿西阁。”金蝰统领，又道：“凤燃王也在。”

闻言，阿宝心跳没来由地，慌乱了一瞬。

本该在凉山大营的凤燃皇叔，为何进了宫？进的，还是漪兰殿？

转身，她匆匆直奔漪澜殿。

而晏海熄攥紧了手心的黑玉棋，紧跟其后。

沿着重重殿廊一路狂奔，被繁复朝服拖累的阿宝，气喘吁吁冲进西阁，心沉到底。

嘭地紧闭门扇的同时，她焦急出声阻拦：“不要！”

与此同时，未料到阿宝现身的黑袍权王，掐着六皇子脖颈的手，绝望发颤。

经手的人越多，皇子之死，遗患越重。

但他杀人，却被她看见了。

此念骤起，黑袍权王陡然僵住。

直到阿宝裹挟着一路的风雪，慌张扑过来攥住了他的手。

既已如此，黑袍权王破罐破摔，冷然警醒道：“阿宝！他是隐患。”

头一回听自家皇叔对她，语气这般狠厉。阿宝愣了愣，才喃喃：“我知道。”

她原本的打算是将六皇子送走，更名换姓，找一户殷实人家收养。

只要他安分守己，她保证他是一辈子的富贵闲人。

但李嘉妃竟盘算着将六皇子送与浮屠山，送到裴归尘手里。

叫她突然明白了，何谓后患无穷。

“但，杀他，不该是此刻，也不该是皇叔动手。”阿宝用力攥紧了自家黑袍皇叔的手。

西阁外，是呼啸的暴风雪。

而阁楼里，阿宝话落，他们彼此便陡然陷入了沉默。

直到，黑袍权王抚上阿宝脸颊，故作无所谓：“我手上的人命很多。多一条，我不在乎。”

闻言，阿宝却更加痛苦，“我在乎。”

黑袍权王愕然看着他面前的公主殿下，竟带了哭腔，“皇叔你何时才能明白，你不是我的刀。”

“你是我的意中人，是百年之后，与我同葬的夫君。”

皇城的风雪，她从小听着。

但此刻的暴风雪，却叫她听出了地狱阴森的哀嚎意味。

明明裹着厚重狐裘，但连骨头缝都冷，冷的她心口空荡荡的，难受。

杀人的感觉，是双手洗不净的血，是午夜梦回的冷汗。

而皇叔他，已在北疆，在永夜城，待了很多年。

每每想起白哲的质问，阿宝都替自家皇叔觉得难过。

“皇叔，我不能总是什么脏事都让你替我做，而我假装无辜，心安理得地坐在太极殿那方帝座之上。”满心酸苦的阿宝，眼尾泛红，“帝座是我要的，他，自然该我来结束。”

闻言，黑袍权王默然擦过阿宝眼角的泪。

“我会记住的。”

“我不是刀，我是阿宝的夫君。”

一个时辰后，漪兰殿，内室。

满宫奢华，确实是位同副后的待遇。

宫女掀起帘幕，阿宝踏进屋，“你那心腹，未能将六皇子送出宫。”

闻言，仍是金簪华服，盛气凌人的李嘉妃，丝毫不急，“陛下不会眼睁睁看到你伤害他唯一的子嗣。”

阿宝懒得反驳，只道：“本宫来此，是有东西要从你身上讨回来。”

一步步逼近茶案榻边的李嘉妃，阿宝轻而易举制住她，再抽出袖中的刀。

李嘉妃脸色瞬变，咬牙切齿道：“你敢！本宫是六皇子的生母！”

闻言，阿宝忍不住轻笑，一刀扎进李嘉妃左肩，“这第一刀，是你在我母妃面前，耀武扬威，羞辱她教养子女无方。”

伤口剧痛，李嘉妃脸色瞬间惨白。

阿宝笑意渐深，“而这第二刀，是你当初教唆李嗣给我下药。欢药——不羡仙，还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