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昭行
作者:夏有乔木丶 | 分类:古言 | 字数:4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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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不姜(9)
姚垣回到前院的时候,满心欢喜直接堆在了脸上,甚至喝酒应酬间都格外的平易近人。
众官僚皆是惶恐,纷纷反思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惹到了这个往日不苟言笑的丞相大人。
可只有许家家主才知道,这分明是因为见到了女儿。
只有与姚家相熟的人才知道,姚垣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早在苏浣临产的一个月前,便早早与皇帝告假,回家陪着妻子。
等到姚清出生,更是家门都不出了,整日陪着妻女。
后来还是圣上连发三道口谕,才将他从家里给薅出来。
不仅如此,哪怕是姚垣随奉圣驾,都是伸着脑袋看更漏,一到下值的时间,便毫不犹豫的告辞离去,连圣上都说,姚垣此人,爱妻爱女,至真至纯。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爱妻自戕,再娶继室,甚至连那个恨不得时时刻刻绑在身上的女儿,都不想再踏入丞相府半分。
原本许家因为许茹的缘故,和丞相府颇是交好。自己的妻子和苏浣亦是手帕交。
后来苏浣过世,又将那如娘子纳进门时,自己的妻子还上门责问过,只问他旧人刚去,便迎新人,将亡妻爱女置身何处?
想到妻子将当今丞相骂的狗血淋头,自己至今想想心里还有些唏嘘。
可那姚垣只沉默不语,任她数落。
后来,许府便不再与丞相府再有交集,自苏浣离世之后,这还是姚垣第一次登门。
想想过去,二人也有把酒言欢的时候,再想想现在。
许家家主摇摇头,想那么多做甚,局外之人,还是珍惜当下的好。
姚垣喝的多了些,临走时,脚步还有些虚浮,还站在门口不肯走。
后来有下人来报,说苏家三老爷亲自上门接走了苏家的几个小辈,这才离去。
自己则醉醺醺的往回走。
姚垣来时,带路的是许家的下人,自不知道姚垣平日里都住在官署里。
一路将人送回了丞相府。
此时已是夜深,如娘子的房里,灯还亮着。
姚漓一改人前的那副通达事理的模样,眼下很是不耐烦的拨弄着腰间玉佩上的流苏:“每月就那么点银钱,我连望月阁里的首饰都买不起几样,又如何与那些贵女交好。她们各个眼高于顶,若是知道我连只簪子都买不起,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
如娘子面露难色:“丞相府每月给的月例已然不少了,你且省着点花呢。”
“省着点花?”姚漓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谁家主母如你一般,连掌家之权都没有,甚至连多买支首饰都要看那老管家的脸色,淑嫔娘娘说的对,你就是怯懦不堪,扶不上墙!”
如娘子被女儿如此奚落,自是心下酸楚,可女儿说的到底也是事实,便也不做辩驳:“这次又想买什么?”
“最近都城里最是流行那琉璃簪子,我身边的贵女皆是人手一支,若是我没有,岂不是被她们比了下去?听说那望月阁里有支镇店之宝,虽与西域进贡的那支留仙不好比,但也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了,我要那支,才能配得上我的身份。”
如娘子闻言,只走到一边的梳妆匣子里,从最底层掏出一叠银票:“我的体己钱也只有这么多了,你看够不够。”
姚漓瞥了一眼:“就这么点?”
如娘子无力的坐在榻上:“只有这么多了。”
姚漓嫌弃的接过,继而又道:“上次太后娘娘赏给弟弟的那副纯金的百岁锁,我看着就挺好,反正弟弟还小,还戴不了,不若给我吧,若是将那抵了,便够了。”
“你疯了!”如娘子有些不可思议:“那可是宫中之物,怎能拿去抵押,而且那是你弟弟的!”
“那又如何?”姚漓不屑道:“就弟弟那副软泥模样,连爹爹都不曾多看他一眼,还不如给了我,若是日后我高嫁了,说不定还能帮扶帮扶。我自有门路,不用你担心。将库房钥匙拿来,我自己去取。”
话毕不由分说,上前半推半抢的拿走了如娘子身上的私库钥匙,扬长而去。
只留如娘子一人,独自垂泪。
却没想守在门口的丫鬟急急来报:“如娘子,喜事,喜事啊,大人回来了!”
如娘子愣在那里:“谁回来了?”
“是大人啊,说是在外面醉了酒被送回来,眼下还没到正厅呢。”
如娘子闻言,连忙将眼角的泪迹擦干,快速的妆扮了一下,急急的去往前厅。
管家扶着姚垣正往里走着,便见如娘子匆匆走了过来,探手想来扶。
可却被管家避了一下,如娘子连衣角都没摸到。
“夜色深了,如娘子早些回去休息吧,大人这里,我自会安排。”管家客气道。
原本如娘子应该不再插手的,毕竟姚垣常年不在家,自己的吃穿用度,皆要依仗眼前的这位管家,如今之际,实在不能与管家做气。
可不知怎么,脚步定在那里,怎么都挪不开,又想起适才姚漓那般轻视的模样,和那句“谁家主母如你一般,连掌家权都没有”。
往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陡然消失了个干净:“放肆,你怕是分不清谁才是主子了!”
“哦?”半依在管家身上的姚垣睁开了眼睛,坨红的脸庞上,确是满目的清明:“你来告诉我,谁才是主子?”
如娘子见姚垣清醒,原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气势陡然间消散了个干净,连连道歉:“大人才是主子。”
“那你是什么?”姚垣淡淡道。
“我。。。我。。。”如娘子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只听姚垣没有半分起伏的声音:“你是怎么进的府,你自己心里清楚,于丞相府而言,不过是多个人吃饭,可若是做主子,你不配。”
。。。。。
如娘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子,天气早已入春,却只觉得自己四肢凉透了一般。
后来又去临屋,抱着熟睡的姚梅同寝,都不曾减下心中半分惧意。
原来,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