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江渺窝在被子里迟迟不愿意起来心里呐喊。

为什么好不容易熬过上学要早起的日子她到了皇宫做了皇帝的老师还是要起早床！

“流云你去跟陛下请个假就说我病了上不了课，让陛下自己看书吧”

江渺困得眼睛跟被水泥糊住了一样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女史，你这个星期已经请了三次假，一次是头晕，一次是肚子疼还有一次说窗外养的鸟被猫吃了心情难受。

你要是再不去陛下可就要生气了”流云在床边无奈数落着，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辞职！”

江渺在床上猛地扭了几下翻身下床，还好屋里的炭火烧得很足不至于冻着。

从小一到冬天她就跟个冰箱似的手脚嗖嗖嗖往外制冷，以前冬天靠捂着电热水袋能不出门绝不出门，在暖宝宝和厚厚的羽绒服加持下才能勉强度日。

流云不知道什么是辞职但是还是听懂了她语气里的痛苦，只能给她拿了最厚的冬衣又披上了件厚锦雪狐披风最后把热乎乎的汤婆子塞到她手里才肯慢慢出门。

江渺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拒绝了流云去哪里都要跟着的脚步，从自己住的地方到睿和殿就那几步路她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走。

路上的雪已经积起来薄薄得一层脚踩在地上有咔吱作响的声音，她每年都能见到雪却还是觉得有几分新鲜便也没有撑伞。

见睿阳殿下开得艳红的梅花心里有些发痒纠结犹豫一番还是把伸出手来捻了捻一股凉丝丝的感觉透过指尖。

玩得正开心旁边突然一把折伞伸过来挡住了一部分光线，江渺手颤抖了一下打在花枝上雪簌簌抖落。

沈骁见面前的人快裹成了汤圆，侧脸鼻梁上的红痣在满眼雪白里显得更加清冷又扰得人有一丝不安。

“你的身体...”沈骁盯着她似乎是想从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江渺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沈骁连这个都知道那自己和小皇帝的秘密呢。

商策在屋里等来等去都没等到要见的人，送走了几波人想着江渺整日来他这里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还穿得那样厚。

吩咐王德元把银炭烧得更旺，结果把自己弄得有些热想着推开窗透透气。

映入眼帘的是雪地里红梅下站着一双撑伞的男女，靠得极近在说话。

商策一眼就看出来男的是刚刚还在他面前不声不响没有顶撞放肆但是也分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沈骁，这样好的美景衬得那两人就跟入画了一样。

过了一会江渺朝对方点点头拢了拢袖子转过身。

商策分不清心里的涌动的烦闷是什么，明明吹了半天冷风心里却比刚刚更要躁见人已经快走到门口眼神闪了闪把窗户关好回到平日里的位置。

江渺一进门就看见小皇帝安安静静坐着低头看奏折，看着十分认真乖巧。

旁边还错落有致堆放着高高的本子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每日就要处理学习这么多东西。

每日早朝过后就是自己给他上课的时间一直到下午再去练武晚上还要批改奏折。他把自己逼得紧紧的一丁点自己的自由时间都没有，江渺便只好隔三差五给他讲讲历史，化学和生物算是一点休闲娱乐时间。

忙是忙但是自从营养跟上来之后长高不少终于不那么瘦了，眉眼和高挺鼻梁已经轮廓已经初具了，突然想起来过些日子就是这个小家伙十二岁的生日了怎么有种养成的感觉，江渺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出了声。

商策感受到来人一直盯着自己，一开始还能假装无事时间越久越觉得坐立难安直到听见那人轻笑终于忍不住索性抬起头来有些恼怒：

“你笑什么！”

哪知江渺张口就答“笑你可爱”

商策一时语塞知道她是拿自己当小孩在逗弄便转过头继续看手里的折子不去理会。

江渺也没有继续说话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他对面提笔飞速写着什么，商策看着手里的几张奏折皱眉又等了半天见人不说话还是忍不住问：

“你跟沈骁很熟?”

“是啊，你之前也听到了我父亲是他们府上的管家，我算是在他府里长大的”江渺头也不抬随意就交代了。

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心下一紧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一边试探着说“沈骁在朝中势力庞大可跟太后抗衡，且用心不明你跟他...”

“好啦！”江渺兴冲冲地把手里墨汁还未干透的纸张递了过去。

商策话被打断下意识地去看她手里的东西只见上面用比她平时更加潦草的笔触写着：

“如何有效合理征税赋收”

见他一动不动江渺直接把东西放在人面前收回了手捂上汤婆子懒懒地：

“这两天你一下朝就皱眉，跟你讲故事你也提不起兴趣不就是为这事情么，我写了一些简单的纲要你且看看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原来她竟一直关注着自己的情绪，商策心里有些莫名荡起一阵愉悦刚刚还拧巴着的那些难忍的情绪又因为江渺的一句话又无影无踪。

拿起面前的东西细细看来起来，见人脸色越来越严肃江渺心里也忍不住怀疑，她是学历史的这政策也是中国历代君王的手段她回忆总结下来不可能没有用的。

“老师真是厉害”

江渺心里正打鼓呢就听见小皇帝沉静地说，松了一口气又陡然想起来这是商策第一次正式叫她“老师”，心里有些高兴嘴上便更加无所顾忌起来。

“现在知道叫我老师呀，以后都要这么喊，这叫尊师重道懂不懂”

商策盯着对面人眉飞色舞的神情心下微微发热。

毫无疑问他崇拜江渺不光是江渺今天为他写的这些还有平时张口就来的史书典故，牵着他时的坚定、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靠谱但是关键时的温柔强大让他望其项背。

同时江渺又像一座远处的大山一样让他产生了永不可能到达永不可能攀登更不可翻越的错觉，而自己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没用的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