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奴隶市场，燃起了冲天的火光。

“杀！！！！！”

“杀死这帮畜牲！”

一个个肢体瘦弱的奴隶在脱离了囚笼的那一刻，就仿若野兽一样，疯狂地扑向奴隶商贩。

整个奴隶市场几乎到处都有奴隶脱离束缚，然后暴起伤人，或是慌乱逃离。

而城市居民们则是慌乱地逃离奴隶市场，或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作壁上观。

城防军很快赶到，但是奴隶数量太大，一下子也无法稳定暴乱的情况。

而佣兵、冒险者们大多也不会去接受阻止奴隶的即时任务，而是事不关己地观战起来。

在这纷乱的人群之中，还有一道道身影不断穿梭其中，将那些伤害奴隶的城防军或奴隶商贩暗杀于混乱之中，以及完成一些只有他们才知晓的任务。

惨叫声和厮杀声此起彼伏。

黑市之中也有不小的骚乱。

角斗被中止，卡恩从角斗场的武器库撸了好几把匕首夹在衣装下。

然后他走向了奴隶市场，打算看看情况。

却在路上被一个身着非常正式的管家服的儒雅老人给拦住了。

“你好，埃米亚先生，我是林奇家的小执事，我家少爷希望能与你见上一面。”

老人背着双手，微微低头，带着相当有风度的微笑，给卡恩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林奇家？贵族？”卡恩不太熟悉贵族相关的事情：“我现在要去地面看热闹，想要见面就让他来找我吧。”

老人愣了一下：“埃米亚先生你……认真的？”

服务于贵族的管家，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人，但也确实是少见。

无视贵族权威，在弗兰斯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无所谓的事情有什么认不认真的。”

“……”

卡恩和老管家擦肩走过，没带犹豫。

————

“贵族！去你妈的贵族！”

失去了理智的兽族像是浑然不顾四周包围上来的城防军，向着戈瓦尔猛冲过去。

“喝啊！！！”

哪怕被束缚已久，战斗力直线下滑，也依旧是一阶的兽人族战士。

瘦骨嶙峋的兽爪带给年轻贵族的攻击力道并不低。

然而戈瓦尔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贵族。

他是一名二阶的骑士。

“叮！”

华丽的刺剑剑尖抵住了兽族的爪子，超越了一个等阶的冲击力直接将兽族冲锋的势头止住。

“呃啊！！！！”

但兽族并未停下攻击，他迎身冲上前去，手掌无畏地抓住锋利的剑刃，另一只手呈爪状再次攻击。

“……”戈瓦尔俊秀的脸庞露出慌乱，但战斗意识并未落下，扬起一鞭腿就将兽族奴隶的攻击打了回去，将其踢翻在地：“我不想伤你，束手就擒吧。”

虽然戈瓦尔这么说，然而兽族奴隶在攻击受阻的时候，四周的城防军就已经将长枪刺入了他失衡的身体内。

戈瓦尔：“！！你们在干什么！控制住就够了！”

“……咳咳。”城防军们并未回答年轻的贵族，反而是兽族奴隶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你在假惺惺尼玛呢，哪怕死我也要接受巫妖的赐福，就是成了怨鬼我也要咬断你的灵魂！肮脏的贵族！”

说完，兽族抓着刺入胸腔的枪刃，自我了断了。

可那怨毒的眼神依旧盯着戈瓦尔，死不瞑目。

“……”

城防军的队长来到戈瓦尔的面前：“实在是对不住，戈瓦尔少爷，我们的疏忽让这奴隶突破到这里来，我们这就带走。”

戈瓦尔深吸一口气，按下胸腔中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意，他知道，奴隶是自我了断的，城防也是奉命行事。

更何况……

戈瓦尔：“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是。”

这条街道的奴隶已经都被控制住了，城防们转而走向其他街道去镇压。

戈瓦尔走在凌乱的街道上，华贵的衣物让他与平民格格不入，只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是个贵族。

平民们哪怕在救火抢险或是避难的时候，与戈瓦尔对视时也会送来恭维的笑。

可戈瓦尔此时满脑子都是那个奴隶临死的眼神。

“就因为我是……贵族吗？”

那种怨毒与仇恨，他并非第一次遇见。

仅在年少是就不止一次看到过，那些心怀死志的奴隶、叛军，在展现最后的疯狂的时候总是会用同样的目光望向自己或自己的亲族。

那种与平民的尊敬截然不同的目光，那种莫大的恶意仿佛尖刀扼着戈瓦尔的咽喉。

向奴隶表露的善意会受到无视或是恶毒的谩骂，而向平民表现的善意又会受到相当疯狂的感激。

年少的戈瓦尔曾带着疑惑，去问询长辈为何如此。

为何同为万族，却有生活待遇如此之大的差别。

得到的回复是：“因为他们的战争输了，我们赢了。这是他们的命运。”

或是种族，或是家族，或是国家之间的战争，让败者及其势力中的人成为奴隶，让胜者成为了王公贵族。

这是长辈的解释。

在这种实力为尊的世界，也是在正确不过的表现。

可是随着戈瓦尔长大，他心中总有一股诡异的扭曲感愈发强盛。

一种巨大的差异如深渊将两种人分割开来，连他所表露的善意都成为了错误。

立场、身份、战争、命运……

是什么东西，将这些概念全部包含在内，将世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戈瓦尔一直带着这种疑惑拼命成长至今。

他唯在歌颂英雄的乌托邦般的史诗中见到过没有差异的人们生活在一起。

那是他唯一见过的浪漫。

陷入思绪的戈瓦尔，视野的角落忽然闪过一抹红色。

“嗯？”

熟悉的身影沿着街道跑了过去。

卡恩看着暴乱过后的街道。

——每个商铺都遭到了相当程度的破坏，街道角落还有魔道具陷阱造成的痕迹。

——城防的步骤混乱，看来编队也被打乱了。

——不少贵族都有被暗杀的情况，但是成功率低，贵族街区也没有警报声传来，应该是没有遇袭。

卡恩跑过数个街道，短暂分析了之后。

——是早有预谋的暴乱，而且相当有组织，但是目的是什么呢？

脱困的奴隶并没有被引导，而是任由其被城防讨伐。

所以奴隶并不是第一选择，大概率也不是暗杀贵族，那指挥这次暴乱的目的是什么？

信息，太少，卡恩思考了片刻也停下，这时，他才回头。

“跟了我几条街了，你是谁，想干嘛？”

跟在卡恩身后的，是一个带着羽毛帽，穿着华贵衣物的青年。

腰间还别着一把做工精美的刺剑。

“我是戈瓦尔，你好，理想的机械·埃米亚。”

“呃……”这个称呼叫得卡恩有点尴尬，不过想到脸上还蒙着绷带遮脸就还好：“什么事。”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我想招募你加入我的家族。”

在这刚刚镇压完暴乱奴隶的街道，贵族青年收起了刚刚再次陷入苦思的心情，向卡恩做起邀约。

此刻杂乱毁坏的街景显得有些莫名诡异。

圆月高悬于天际，照得街道炽烈的火光都显得清冷。

平民也都逃光，商铺的店员也好老板也好奴隶也好，都或是死在路边，或是瑟缩在阴暗角落中躲藏、战栗。

卡恩：“确实挺不合时宜，不过我不喜欢贵族，你……”

卡恩还没讲完，街道的阴影之中闪出一抹斩击的寒光，几乎是于瞬间接近了戈瓦尔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