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厅，开庭的好像就他们一家，所以沈铭勋两个人往这边走很快就引起了一家人的注意，一个男人走过来问：“两位过来是也有庭审吗？”

对于这种询问其实男人也没什么恶意，可在法院这个地方，这种时候任何事情都会被心里有事的人无限放大，所以在表情上可能有些狰狞。

郎欣茹本能的有些怕，往沈铭勋身旁靠了靠，沈铭勋却是司空见惯了，他张口就来：“叔叔，你好，我们是武汉大学法学院的大四学生，今年我们的毕业论文需要我听很多场庭审，你们的庭审是属于公开庭审的，我们俩是过来旁听的。”

“写论文？非要听这一场么？走走走！”谁想自己亲近的人被一个陌生人围观呢？男人本能的想赶沈铭勋两个人走，还是他们一家人请的律师说话了：“张先生，我们这个案子确实是公开庭审，我们没有权力去赶人的。”

沈铭勋也适时地开口：“是的叔叔，我们保证就坐后面安静的听，不会打扰你们的。”

男人还想说什么，老妇人叫住了他：“算了，两个孩子而已，计较那些干嘛！”老妇人说完话就继续神游不知道想些什么了。虽然说沈铭勋本来就可以不管他们，想进这个庭审就进这个庭审，但是还是对着老妇人微微鞠躬表示了感谢。

沈铭勋和郎欣茹坐下来后他才好好打量起了这么一家子，刚才过来和他俩说话的应该是子女中的哥哥吧！看样子比陪在老妇人身边的女人年长一些，不过也有可能是那几个女人保养的好，反正他们一家6个人，3个女人陪在老妇人旁边，一个和沈铭勋差不多大的孩子也陪在旁边，男人听了老妇人的话自己去旁边坐下了。

这么看来在门口和男人抽烟的还都互相不认识，这算不算是交流病情的另类表现了？

沈铭勋又看了看时间，9点50，还有10分钟。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个女人的焦虑越来越明显，至于那个律师，或许是环境太安静了，他也焦虑，反倒开口安慰了下老妇人也算是安慰自己吧，“阿姨放心吧！检察院那边查的金额不够500w，这我和你们说了的，我争取把刑期确定在两年内！毕竟......”

周围环境实在是太安静了，所以哪怕律师很小心翼翼地说话，沈铭勋和郎欣茹也听的清楚，律师后面的话没说出来，老妇人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时候那个男人把律师叫到旁边去了，至于说的什么，太远了沈铭勋听不到，他也不会去探究。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叫了那位年轻人一声儿子，又叫了远处和律师聊天的男人名字，沈铭勋判断出来，看来这6个人的关系自己算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男人是那个老妇人的儿子，但不是最大的，不过比现在围在老妇人旁边的另外两个老妇人的女儿大，和沈铭勋差不多年纪的那个孩子应该是老妇人的孙子，看来这次被告应该是老妇人的大儿子吧......

“沈铭勋......你说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官司啊？”实在是太好奇了，郎欣茹实在没办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通过刚才那简单的对话分析他们这一家应该是有个人犯了什么事，那律师还说了500w，应该和钱有关吧？

不过郎欣茹也知道她问这个话是绝对不能被那一家人听到的，所以郎欣茹也不避嫌的贴着沈铭勋耳朵就问了，她实在太好奇了。

沈铭勋知道郎欣茹想些什么，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嘘！”或许是觉得一个嘘不够，沈铭勋想了想，在郎欣茹眼前，把嘴贴到了她耳边，郎欣茹本能地低下了头。

“什么都别问！只听！我们俩就是个过客，可不能有什么好奇的，特别的表现，不然对这些家人不尊重！”沈铭勋继续说：“再穷凶极恶的罪犯都有父母，再恶毒的父母都疼孩子，刚才那位老奶奶帮我们说过话，我们这时候不要随便猜测和发表观点，知道么？”

沈铭勋说话语气虽然很轻，但是气很重，所以沈铭勋说话说的郎欣茹耳朵特别痒，虽然能勉强听到沈铭勋说什么，可那不重要了，她只知道沈铭勋再说下去自己身体就该不对劲了！轻轻推开沈铭勋表示自己知道了。

10点很快就到了，厅门也打开了，沈铭勋他俩是等那一家都进去了才进去的，就坐到最后一排，厅还是挺大的，现在也不用再贴着耳朵说话了，不过为了保持安静，他俩的身体还是贴在一起了。

“学姐我给你说啊！法院只是一个负责定罪的地方，它是不负责判断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好人做了好事，但是做这个好事不小心触犯了法律，你能说这个好人是坏人么？坏人做了一件好事那也掩盖不了他曾经做的坏事，这是旁听的人最应该注意的，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家属的注意，这时候家属们脑子里那根弦是崩的很紧的，一不注意就会断的。”

沈铭勋注意到6个人里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那个男生在左顾右盼，不禁回想起了什么，也是笑笑。

第22章 副局长理论

郎欣茹虽然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不能问，不过很显然沈铭勋的意思她懂了，什么都不要做，只是安静地听完整场庭审然后安静地离开就好了。

很快审判长陪审员就进来了，包括被告，被告刚被法警带进来的时候，沈铭勋注意到老妇人已经有些哽咽了，看到这他心里也有些惆怅，不管这个被告是不是真的违法犯罪，母亲肯定是心疼孩子的。

沈铭勋没注意到的是他两眼已经流泪了，旁边的郎欣茹本来心里也只是惆怅然后想看看沈铭勋的表情，她看沈铭勋居然已经流泪了，一时间心里更是有些堵得慌，从包里取了纸巾递给沈铭勋，沈铭勋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流泪了，轻声说了声谢谢。

很快庭审就开始了，经过一开始的情绪波动，沈铭勋也安静下来听庭审了。

庭审和沈铭勋自己听的那些庭审流程基本一样，或许这一家请的这个律师还很年轻，整场被原告的检察官压着说，最后更是提了一个绝对不会被同意的方案给法庭，然后一切就顺理成章的结束了，被告以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半，郎欣茹见审判长已经敲锤子了就打算走了，不过她看沈铭勋没走，那就再多等一会儿吧！

宣告庭审结束，那个和沈铭勋年龄相近的小伙子先一步往外走，沈铭勋看了看小伙子的表情，面色沉重，或许在思考为什么他们请的律师这么没用吧？本来他不该有任何动作的，不过在那个男生打算开门的时候，还是拉了他一下。

“你爸看你呢，回头看看吧！”

那小伙子先是一愣，才猛的回头，发现自己爸爸虽然被两名法警架着往另一边走，可侧过身的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自己还想快点走出去呢......法院的气氛太压抑了。小伙子一瞬间红了眼眶，而这时候沈铭勋才起身开门和郎欣茹一起离开。

“那个律师也是离谱，我都听懂了那个检察官的话，他居然还要诉求两年以下！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出来了自然是无所谓了，郎欣茹就讨论起了刚才的庭审，沈铭勋看着郎欣茹讨论的样子笑了笑，没有接郎欣茹的话：“怎么样？第一次旁听，感觉怎么样？”

郎欣茹思考了一下：“感觉还不错！以前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地方可以来呢？干脆以后每个月8号我都陪你来吧！反正一个月就一次。”

“好啊！我的荣幸！”沈铭勋还搞怪的做了个绅士礼，“我们去拍照吧？”

找好了拍照点，本来沈铭勋打算给郎欣茹拍完就可以了的，可拍了几张后郎欣茹要沈铭勋和自己一起拍，他俩干脆就找那个要检查他们照片的那个工作人员过来帮他们拍，还好已经接近吃饭的点了，那个工作人员也不忙，帮帮小情侣也算是生活中的一点甜吧！

沈铭勋不会拍照，站在相机前只会微笑，幸亏他知道剪刀手很多人不喜欢，自己站得笔直保持微笑就好了，郎欣茹站在他身后的台阶上就和沈铭勋一样高了，侧过头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手机相机里多了一张纪念照片，那个工作人员也看了看郎欣茹的单人照，确定没有问题后把手机还给了沈铭勋，“小伙子，女朋友真漂亮。”沈铭勋和郎欣茹正看照片呢，郎欣茹笑着看了一眼这位工作人员没说话，而沈铭勋更是头都懒得抬：“是么？我也知道，谢谢姐姐啦！”

没办法，对于经常和郎欣茹李乐乐待在一起的人，只要是个陌生长辈，10个里面有8个会说这句话，所以每次沈铭勋都是这么回答，人总是觉得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他何必去打破这个所谓的真相呢？

两个人出了法院，虽然不是完全到了饭点，不过也11点半了，沈铭勋提议就在这里吃：“这旁边广场有家烤鱼特别好吃！”

郎欣茹自然是没意见，这里基本属于沈铭勋的主场，据说他家离这里不到公交两站路的距离。

吃饭的时候郎欣茹还是念念不忘刚才的案子，似乎铁了心想听听沈铭勋的意见，沈铭勋无奈的只好放下筷子：“首先呢，我的观点还是那样，你不去了解整个事情的人物背景，事情起因经过等等的，就不能够随便下定论，当然啦，现在学姐你在兴头上，那就说说。”

沈铭勋理了理身前盘子里的垃圾，“首先呢，滥用职权这个罪据我了解呢，用白话说就是公职人员乱签字导致国家经济受损。”沈铭勋看郎欣茹点点头，“这个乱字就值得我们揣摩了，什么叫乱呢？”这是一个疑问句，不过沈铭勋并不打算等郎欣茹回答。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你是一个......额，当然，我再次强调，我们现在这纯属瞎说啊！别当真！”沈铭勋还是不放心的再次强调。

“你是一个副局长，现在这里有一份文件，是明显的不合法的违规合同，可你刚好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现在，局长让你把这个字签了，你怎么办？”这次沈铭勋就在等郎欣茹的回话了。

郎欣茹思考了没多久，“哪怕是局长说让我签，我想我也不会签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铭勋给郎欣茹竖了个大拇指，可郎欣茹心里还没开心一会儿呢，沈铭勋继续说：“那我再加两个条件，假如你是一个家里毫无背景，靠自己摸爬滚打才爬上副局长这个位置的人呢？假如马上局长要升了，局长的位置空出来了，而能争局长那个位置的人选里刚好有你呢？局长升了对原来的位置是有建议权的，这次这个文件他让你签，你不签，你不就得罪局长了么？那你觉得这个局长的位置还有你的事么？人是复杂的，学姐你家里有背景，所以你能不怎么思考的就说出不会签这个文件这种话，可现实其实是大部分人都会去签这个文件。”

沈铭勋继续说：“等到签了这个文件，没出事还好，出了事那一定是你这个签字了的人来负责，在法庭上，你对审判长说那是领导要你签的，你不得不签，他们是不会认的，而你没了辩驳的理由，最后不就成了滥用职权么？所以我说不了解事情的人物背景，事情的起因和经过，就不能随便去判断。今天这个案子或许那个被告是冤枉的，或许他就是罪有应得的。我俩只是个旁听的，没必要讨论这些，讨论来讨论去也改变不了结果，也验证不了你心中的猜想。”

沈铭勋看郎欣茹有些不相信，“虽然我也不大，不过在这方面我可以说肯定比你懂得多，在有钱有权的人面前，所有人都是好人。在没钱没权的人面前，最亲的人都有可能是坏人。”

“那你可能是坏人么？”郎欣茹还是不信。

“我当然是坏人！”沈铭勋理所当然的说，“我表现的听你话，认真去做你要求的每一件事，平时表现的人畜无害的样子，你不就一直在保护我提拔我么？我这么一个人，现在不就是活动部的部长了么？我和我说的那个副局长，又有什么区别呢？”

郎欣茹看着自嘲的沈铭勋，没去计较他说的话，她知道每次到8号沈铭勋总是情绪波动很大，不过她还是皱皱眉：“我知道平时那种样子就是你本来的样子，我也知道就算我不要求你去做那些事你自己也会去做，所以以后不要那么说自己了，我就是知道你是什么样子我才愿意去保护和提拔你，知道么？你是怎样一个人？在我眼里你就是有责任心，有爱心，做事认真，有效率！你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

郎欣茹的话把沈铭勋也说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在郎欣茹心里评价这么高了？她还记得刚进社联她老是嫌弃自己这件事没办好，那件事效率太低......

郎欣茹才不管沈铭勋吃惊的表情：“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如果你真是那个副局长，你一定不会签那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