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城玩了3天，2月11日三人回到凌江。

杨舒力回来后立即投入写稿，离春节还有4、5天，必须在这几天完成稿子，春节后放心玩。

家里的几副窗帘和厨房、卫生间的窗户都弄好了，厨房装了新的抽油烟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

杨舒力房间是青紫色和咖啡色两色拼接的落地窗帘，布料质量是店里最好的，拉上后基本不漏光。

秦华玉又从邮箱里取到几张汇款单，都是3、4百元一张，杨舒力到邮局取款时，顺便到atm机查了，通过银行汇款到卡上的钱更多。

杨升元已经确定除夕那天才能回家，秦华玉想在节前请姨妈一家吃饭就只能选在外面，因为她做的那几样菜姨妈是看不上的，这种情况你在家里请客没诚意。

杨舒力一到家，秦华玉就提到请客的事，宜早不宜迟，明天就请客，今晚打电话。再晚两天餐馆要关门过节了。

写稿子时，又想到黄敬蜀以为杨舒力爸爸是大学教授那句话。

叶老师的父亲是大学教授，如果你到乡下走一趟，看见叶老师，你会认为她是大学教授的女儿吗？

不会。

所以很多认知只是刻板印象，不是事实。

但如果你跟她交谈几个小时，就会发现她比很多现在的大学教授女儿更像大学教授女儿。

杨舒力感兴趣的事，是叶老师当初为什么嫁给当地农民，回城潮时为什么没有返城？叶老师死去十年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采访时曾想把话题往这方面引，但叶老师很警惕，敷衍两句就把话题引开了，以致他对她丈夫毫无了解。

现在，在稿子中，只能把他塑造成一个好丈夫：是他让叶老师心甘情愿留在偏僻乡村，为爱情和事业奉献青春。

你要不这样写，所有的工作都白费了。

较真地说，杨舒力这篇稿子不是揭开真相，而是掩盖真相，编造伪史，某种程度上，比他那些编写的特稿更糟糕。

不过，从现实角度讲，这篇稿子发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作者、报社、当事人，以及其他一些人。

当然，杨舒力不会陷入内耗，稿子他会很快写好，只是其中的内情要明白。

这些深层逻辑处理好以后，稿子处理起来更快。

晚上，秦华玉作好了准备，给妹妹打电话，明天请他们一家吃饭。

事先秦华玉和杨舒力商量了措辞，接通电话后是薛琪的声音，她让薛琪把话筒给秦华秀。

秦华玉先问明天有没有安排，姨妈说没有，秦华玉说这几年都没有好好请客，都是到他们家吃饭，今年春节她要请客，杨升元在锦城要除夕才回来，大家只能到外面吃饭。

姨妈说着客套话，“用不着姐姐，吃饭算啥子嘛，我们两家用不着搞那些……”

见杨舒力也在旁边听，秦华玉按下免提，让他方便听。

“要请要请，一定要请。华秀，我和舒力商量好了，明天中午哈。凌江那些吃饭的地方，哪些好我也不清楚，你们出去吃得多，这回就让伱们来选，凌江市任何一个饭馆都可以，最贵的都可以，便宜的我不答应哈，你们最好马上定。”秦华玉这样说，旁边听着的杨舒力都感到有点脸红。

姨妈还想推脱，秦华玉不依，只听电话那端姨妈对话筒外面说道：“远江，华秀明天要请客，让我们定哪家餐馆，说要吃最好的，你推荐一下呢。”

“何必嘛，随便哪一家都可以。”是姨父的声音。

“哎呀，你还是给个意见嘛，快点。”姨妈说道。

这时，话筒处似乎刮起一阵风，随即一个声音大声嚷道：“自助餐，自助餐。”

是薛琪的声音。

杨舒力恨不得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掐薛琪的脖子。

“好嘛，薛琪说吃自助餐，我也不晓得啥子自助餐。”姨妈笑着说道。

杨舒力对秦华玉点点头，“我知道。”

“要得要得，那就听薛琪的，吃自助餐。”秦华玉笑眯眯地对电话说道。

商量好碰面时间后，电话挂了，杨舒力思考着，要不要告诉秦华玉自助餐的价格？

5个人，500元，秦华玉今晚可能睡不着觉。

杨舒力感到窝火，不是心痛500元，关键在于吃得不舒服，没有氛围，菜品也没几个好吃的，就知道撑肚子。

“明天的自助餐我来掏钱。”杨舒力对秦华玉说道。

“不行，哪有你掏钱的，肯定是我嘛。”秦华玉一口回绝。

只有告诉她了，免得到时失态，“那个自助餐在达菲亚酒店，98元一个人。”

“一个人98元还是全部98？”秦华玉问道。

“一个人98，明天我们5个人，你要准备500元。”杨舒力说道。

秦华玉傻眼了，半张着嘴看着杨舒力。

杨舒力不敢看她的目光，把头别向一边。

“算了，没得事，明天还是请。”秦华玉说道。

现在杨舒力相信达菲亚的自助餐不会亏本了，凌江市像薛琪这样的二楞子不知有多少。

第二天中午11点20分，两家人在滨江路达菲亚酒店门口碰面，隔老远薛琪就抬手向杨舒力打招呼。

杨舒力心情不好，装着没看见。

不过，今天让杨舒力傻眼了。

人们从四面八方赶到达菲亚酒店，等两家人寒暄完毕，走进酒店大堂，上二楼餐厅时，已经是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由于人太多，餐票的购买就在大堂，好几张桌子摆开卖餐票，买票后经过检票，走特设的通道前往二楼餐厅。

自助餐厅11点30分开门，还有一两分钟时间，人流在楼梯间停滞了，等着餐厅开门。

凌江市兜里有两钱的人，都来赶时髦了。

杨舒力想起向叔叔那句话，今年生意特别好。

马上就要进入新世纪，开启黄金年代了。

多好的年代，多好的机遇。

再看看秦华玉，和秦华秀谈笑风生，显然，这500元不是花得心疼，而是给她涨了面子。

秦华玉，马头镇小学的后勤人员，今天和凌江市的中上层人物合流了。

薛琪在人群中挤了过来，脑袋凑近说道：“哥，进去后我们一个去弄烤鸭，一个去弄大虾，你选哪一个？”

“大虾。”杨舒力说道。

“好，我去弄烤鸭，烤鸭那边人特别多。你多拿点大虾，拿回去分，他们搞不懂这些。”薛琪朝前面几个大人努努嘴，又凑到杨舒力耳边说道：“上次我们吃烤鸭就回本了，你知道外面烤鸭多少钱一斤不？”

薛琪的表情像个临上战场的士兵，眼里闪着坚定的必胜的光。杨舒力无言以对。

这时前面一阵骚动，自助餐厅大门开了，人群如潮水般向上涌去，杨舒力随着人流往楼上挪步。

这一刻，竟然有一种代表们昂首挺胸、身负神圣使命，进入庄严大会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