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得没错，自鲛人一族灭了启国之后，族内的发展便每况愈下，不复上古荣光，其族人也回到了族内圣地，不再与外界接触。”

沙哑的声音吓了云岚和郎放一跳，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双方的眼中都有一丝尴尬。

他们聊的内容并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怕让别人听去，但毕竟涉及到施长老曾经的道侣，这跟在本人面前聊他们的事也没多大区别了。

谁能想到最后一道菜是施长老亲自送上来的呢？

“施长老。”

云岚和郎放同时站起来行礼。

“最后一道菜，二龙戏珠，你二人都算是水属性灵根，也不用去考虑五行相融的问题了。”

以凤开始，以龙结束，这九道菜象征着九头上古神兽，其食用后的效果确实远超普通的丹药，不仅提升了食用者的修为，还替他们打通了经络。

哪怕云岚不知道这一餐的价格，也知道物所超值。

这些东西并不是每一位修士都能享受到的，整个修真界，能为门人提供这样的服务的势力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除了御兽宗，隐世的太一宗算一个，五行宗算一个，已经寂灭的启国算一个，剩下的，怕是只有遍布修真界的黑市才能拿出这么大的手笔了。

云岚和郎放默契地不再谈论先前的话题，而是将话语转移到了今日的菜色上，自然都是些夸奖的话。

能为道侣而留在对方宗门的人，想必对自己的道侣有着深厚的情谊，又怎会愿意提起自己的伤心事呢？

然而施长老附和他们说了几句后，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让云岚和郎放有些不知所措。

“你们似乎对鲛人很感兴趣？”

云岚和郎放虽然懂人情世故，但并不太擅长应对这方面的事，与其说一些可能会被拆穿的话得罪对方，还不如实话实说。

“晚辈在藏书阁查找关于海兽的资料时，碰巧看了您的道侣所着的一块玉简，晚辈对其中的一部分内容比较感兴趣，便同师兄聊了起来。”

“你说的是那本秘闻？”

“正是。”

“那本杂谈里记录的事几乎有一半是我陪他经历的，你们想知道里边的事，不如来问我。”

云岚没想到吃顿饭竟然还有意外惊喜，但她不明白的是，施长老为何对他们这么好。

根据郎放提起施长老时的神态来看，金狮子与施长老多半是不大熟悉的，总不能是他们长了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模样吧？

之前的菜已经被瓜分完毕，还剩一点也在两只灵兽的碗里，最后一道菜已经上桌，然而施长老就在边上，他们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郎放纠结了一下，看小师妹确实对那个玉简很感兴趣的样子，还是决定请她落座：“您请坐。只剩这一道菜了，您若是不介意，可以同我们一同享用。”

“不必了，这些菜我吃了几百年，早就吃腻了。况且这些东西对我这个老家伙已经没有了效果，你们自己吃就行，我吃是浪费。”

说是这么说，但哪有长辈在旁边看着，两名小辈自己大吃特吃的？

见两人僵在那里不动筷，施长老也没为难他们，先用筷子夹了一块盘子里用来点缀用的灵果，云岚和郎放这才开始吃。

不过他们也没吃多少，三两口将二龙戏珠的精华部分分食完毕，就将它予了一旁的小龙和玄焰。

灵兽不是人，它们可不用管那么多礼节，难得有这么多好吃的，吃得喷香。

紫云在施长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被云岚收回了本体中，以防万一。

施长老都坐了下来，云岚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听闻自启国被灭以后，鲛人就转变了对人族的态度，变得仇视人族起来。前辈的道侣在《远海秘闻》中提到的那名鲛人，似乎对人族的态度很和善。”

“仇视还是有的，不过那本书中主要写的是关于远海的传闻，所以将那部分的经历简化了。”

施长老的眼中透露着一丝怀念：“距离启国被灭国已经过去了数千年，鲛人一族在这数千年的时光中遇到了不小的变故，从一个强大的族群变成了如今这个可以算得上弱小的种族，若不是还有族地的庇佑，早就消失在大海中了。

那名鲛人就是在族长病重后，不顾族内其他族人的劝阻，只身前往大陆寻求治病的办法。

海中海兽无数，失去了实力的鲛人在它们眼中就是一块肥美的能够增加修为的肉，但哪怕是落魄到如此地步，鲛人也是海中的王者，最终拖着重伤的身躯来到了近海。

她屿蒙就是这么遇上的。”

“如果您所说没错的话，鲛人族长得的应该并非真正的疾病。”云岚道。

“是啊，那并不是病，而是传说中人人谈之变色的天人五衰。”施长老浑浊的眼睛看着桌上的餐具，但又仿佛是透过餐具在看什么人，“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接受罢了，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她唯一的亲人。”

天人五衰是凡人对于自己一生变化的总结，修道之人虽然还未成仙，但突破到金丹期后便脱离了凡人的层次，自然不会再遭遇不同年龄的五个衰运。

鲛人一族原本夺天地造化，是海之精华，本该扶摇直上，远远将其他种族抛到身后的。

但在他们为族人报仇，咒杀了一整个国家的生灵之后，就受到了天谴，族运日益衰落不说，这么一个长寿的种族竟然还出现了天人五衰。

施长老看起来是在说那鲛人，但无论是云岚还是郎放都看出来了，她说的其实是她自己。

谁能想到这极西之地的御兽宗中，竟然还藏着一位来自深海的鲛人呢？

鲛人原本的寿命长达万载，但遇上天人五衰，施长老这垂暮老人的模样，怕是连千岁都不到。

这个猜测也在施长老后面的叙述中得到了证实，别说千岁了，如今的鲛人的平均寿命为五百年。

这放在过去，不过是鲛人刚刚成年的年纪，但现在，哪怕鲛人在五百年中突破到了渡劫期，也无法打破这个寿元的禁锢，终究是为了当初灭国的行为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