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袅袅将和谢淮衍通灵的腰牌放在枕头旁边，她闭着眼睛，眼泪静悄悄地顺着脸颊流下去。

她捂着嘴，不让发出任何声音，却在一旁悄悄的流着眼泪，早已泪流满面。

她好想他，好想见他，好想这一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完，好想让他不再经受万世苦难。

她欲语泪先流的委屈和心痛，却改变不了他的万世劫难。

她想救他，想拉他一把，可是在天道面前，自己显得渺小又幼稚。

影无欢说过，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结局。

在他为九州六界生灵，选择以身躯荡清魔域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结局。

沦为一个半神半魔的怪物，历经万世的磨难。

可这才过了一百世。

世间对于他来说，才是个炼狱。

她曾经问谢淮衍还记不记得自己第一世，他不知想起什么，神情愣了一瞬，眸光暗下去，扯着嘴角轻笑：“不记得了。”

所以，他第一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袅袅流着泪，哭着入睡。

梦里她又梦见火舌肆意舔舐着神庙，吞噬了好多好多人。

这一次，她还清楚地听见神庙里少年痛苦哀嚎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走去，面前一片火舌猛然拔高，挡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听见谢淮衍撕心裂肺地哀嚎声，求饶声，忏悔声，惨叫声。

还有利剑刺入少年血肉身躯的声音。

少年痛苦得仿佛呕心沥血，要将自己血淋淋的心肺吐出来了。

“杀了我吧！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叶袅袅被一道火墙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众人的谩骂：“九天神明又有什么用？！神识尽去，神脉尽毁，还不是废人一个！连应龙魔火都对付不了，废神罢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被火焰卷入她的耳中，烫得她的心也在颤抖。

有人朝他吐口水：“我呸！依我看杀了他，我们还能拿他的尸首去给应龙魔兽邀功！什么世间最后一个神明，不过一个废神罢了！”

“谢淮衍！！！不要！不要杀他！！他明明是为了救你们才自毁神脉，历万世劫难的！！！求求你们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叶袅袅跪在地上，在火墙之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他的名字。

她伸手朝那片火光探去，不顾灼烧的疼，也要穿过那片万丈火墙。

少女跪在地上哭着大喊，却没有一丝作用，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她的小神仙被困在那场应火中，被无尽应火吞噬折磨，被众人谩骂唾弃。

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叶袅袅从梦中惊醒，早已满头大汗，她从床上撑坐起来，急促地呼吸着。

轻衣在一旁道：“袅袅，你醒了？！”

她愣了一下，看向窗外，窗外一片大亮，已有了拂晓晨光。

叶袅袅对轻衣点点头。

忽然，听见白玉莲通灵腰牌中传来少年的声音：“袅袅，你做噩梦了么？”

通灵未断，一整夜他们一直通过通灵腰牌联系着。

他的声音分明和梦境中一模一样。

袅袅心脏揪痛起来，像有一千根针扎进她的心脏。

她似乎明白了影无欢那句“他就是为了不值得拯救的苍生自献身躯，受万世之苦的蠢货。”

明明他自献身躯，尽毁神脉，荡清魔域，拯救九州六界的生灵，而众人却将他口诛笔伐。

“嗯，梦到了不太好的事。”她垂睫说。

“梦里都是假的，现实和梦境相反，这证明你之后会过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开心。”他唇角一弯，声音温和地哄她。

系统101看以前清冷寡言的小神仙居然会哄女孩子了，兀自感叹道：【养成系。】

袅袅：“嗯，阿衍，你还记得你第一世的事情吗？”

谢淮衍：“很多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嗯，不记得了。”

末了，他笑意浅淡问她：“袅袅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她顿了顿说，“阿衍，我想了解你的全部。”

系统说他是被百世磨难折磨得变成疯子，内心扭曲阴暗。可袅袅接近他，了解他。

她越了解他，就越觉得，他应当是个很好很好的神。

不是毁天灭世的魔神。

“袅袅，我知道了。”他垂眸对她道，“如果我想起来关于第一世的事情，便告诉你吧。”

袅袅点头，转了个话题问道：“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这个时候适合引气打坐和练剑。”他认真地回答。

袅袅淡淡笑起来：“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