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听到她的话，哭笑不得的同时，心里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他轻轻捏了捏林素的耳朵：“还总说我傻，我看你也是傻的，咱们两个傻子能凑一起，挺难得的，就别再分开了。”

林素被他捏了耳朵，又要往被子里缩，却因为脑袋被他托着，没能得逞。

这一下，被药物弄得昏昏沉沉的林素才真正地开始苏醒过来。

她先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挣扎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的慌张和残留的药效导致的晕眩，让她一阵一阵地犯恶心的同时，又使不出什么劲来。

她才挣了两下，两只手就都被人抓住了，这熟悉的被控制感，让她更加激动地挣扎起来。她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奋力地想挣脱束缚。

“素素，素素，是我！你睁开眼睛，看一看。”

然后一声闷哼，林素曲起的膝盖顶到了江逸之前拍戏时被砸到的腰侧，一瞬间的剧痛让他没忍住。不料之前反复的呼唤都没起什么作用，这一声轻微的闷哼却一下子就把林素惊醒了。

她一下睁大了眼睛，有些震惊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江逸：“真的是你？”

江逸看着她的样子，想笑，眼眶却先红了，他伸手轻轻抚过林素的眉眼，开口时声音都带着些哽咽：“醒了？”

“我在哪里？”林素显然还有些懵，在确认了面前的江逸是真人后，她震惊的眼神变成了茫然。

“沙漠边小县城里的酒店。”江逸又替她顺了顺头发，“陶艾伦当着你的面给我打了电话，结果是小王接的，你不记得了？”

林素沉默地想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摇了摇头。

江逸笑了笑：“没关系，这不重要。那你为什么会来还记得吗？”

这显然是记得的，因为下一刻林素就神情紧张地推开了江逸，又手脚并用地踢开了被子，坐起身一把掀开了他身上的T恤：“我刚刚踢到你了？你不是没走失吗？怎么受的伤？”

江逸腰腹间一大片瘀伤，难怪刚才没忍住哼了一声。可他不甚在意地抓住了林素在他腰间抚触的手：“武打戏多，磕磕碰碰难免的事。你别动了，我可是三年多没抱着你跟你睡一起了，再正人君子也遭不住你这么摸。”

林素听到他的话，动作只是停了一瞬，然后她就用力挣脱了江逸的钳制，又上上下下地搜寻他身上其他的伤。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这一身伤，我怕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又用力掐了一下他腿上的瘀伤，看着他瑟缩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是气愤更多一些，还是心疼更多一些。

“腰上这一片太大了，没有上过药吗？这么一大片淤血，你自己不照镜子、看不见吗？”

“素素……”江逸再次抓住了林素的手，这次是两只手一起，把她的双手都包住了，带着些羞赧和窃喜地恳求道，“别生气。这么担心的话，就别再走了好吗？”

林素闭上了眼睛，倒回枕头上，好像这短暂的检查就让她耗尽了力气，她叹了口气：“我说过了，你不怕消磨，我们就继续耗着吧。”

江逸侧过身，看着她：“怎么会是消磨，素素，是互相扶持。”

他伸手，远远地揽着她：“像这样，累了一天有人抱着一起入睡，然后一起醒来后，又有了去面对世界的勇气。”

闭着眼睛的林素撇了撇嘴：“可这个人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要面对的最大的麻烦。”

江逸见林素没有排斥他的接近，于是得寸进尺地把人重新搂进了自己怀里。他紧紧地抱着她，鼻子轻轻地蹭着她的耳垂、颈侧，用耳语一般的声音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你以前可比现在缠人多了。”

林素还是闭着眼睛，没吭声，只是身体还是习惯性地往江逸的怀里靠。两年了，说没有一点想念，那才是真的在骗人了。

“素素，我如果说我不怕麻烦，你不相信我可以理解。所以我想说，我不是不怕麻烦，而是，我喜欢你需要我，甚至可以说，我巴不得你那么需要我。这种想法不正常、不对劲，所以我以前从来不敢跟你说。

其实，一开始我会答应跟你结婚，也是因为你需要我，因为焦虑的病症而近乎本能的需要我，这让我甚至有些窃喜和自得，进而忽略掉这对你的病症不一定是好的影响这一个疑虑。看，我才是那个自私地利用你的病痛霸占着你还让你心怀愧疚的人。”

一直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的林素，突然伸出了手回抱住了他：“所以你默许了秦瑶过来，还亲自开车去接了她……”

江逸听到她的话，身体僵了僵，然后叹了口气：“是，我想去看一看那个我曾经喜欢过的人，想回忆一下曾经‘正常’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可是我发现我想不起来了，一点都想不起来，那几年的时光好像不是我自己度过的一样。”

“嗯，那也许有一天你恢复‘正常’了，也会忘记现在这段日子的。”林素摸着江逸的发尾和后颈，一下又一下的，仿佛在安抚一只惶恐不安的大猫。

“素素……”江逸没想到她会这么理解，想辩解，却又被她打断。

“别害怕，我说过的不会不告而别，我这不是爬都从鬼门关前爬回来了吗？现在我说，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们就彼此消磨下去，也是认真的，不是气话，不是玩笑话。

因为我现在比过去更需要你，更病态地需要你。如果说过去你不在，去拍戏几个月，我可能还耐的住，现在的我就根本不可能，一天我都忍受不了。甚至，我还会莫名其妙地乱发脾气，为一点小事，就情绪起伏，大吵大闹。

如果这样跟你每天耗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情景，我想一想就觉得可怕，所以我才远远地躲开了。因为，就像你说的，这不是正常的、良好的关系该有的样子。

这两年里，我也时不时地想起那次你被逼到情绪崩溃、喝多了后的情景。我常常想，如果那一刻死在你的手里，也是值得的，因为那是我唯一一次离你那么近。

是没有被现实侵蚀过的一个完美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