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的天气忽冷忽热，蒲绣绣的蒋先生倒是从头到尾热情如火。

只不过飞往欧洲的航班时间太长，不等蒋先生继续讲他的小故事，蒲绣绣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最近不是在搞时装周吗？我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都在比拼那些试吃品牌对哪个国家的代言人或者大使更宠爱，”蒲绣绣顿了顿，“说老实话，我对‘宠爱’这个词有点不太舒服。”

蒋淳珖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你把这个理解成明星团队还有他们粉丝的一些虚荣心就可以了，不要生气呀。”

“也不是生气，”蒲绣绣说，“就是觉得没必要呀，一个品牌而已，至于舔成这样吗？”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蒋淳珖这时候有的是时间来跟她慢慢聊这些东西，“如果有作品的人呢，通常都是用作品说话的，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作品呀，他们没有作品傍身，又非得要吃这碗饭，总得靠点什么吧？”

他顿了顿，又说：“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噢，像你啊，董济、丰阳、梁馨文，还有施青，你们这些人有作品傍身，也有底气能绣出更好的作品来，就完全不用担心，只需要努力继续刺绣就好了，可当时的季里就没有这样的底气，所以就会心慌呀，就会想各种办法去参赛，试图获奖呀。”

“你说到参赛获奖这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来着，”蒲绣绣挪了挪，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来问他，“当初湘绣大赛，我获奖应该是实至名归，但我也觉得季里擦边拿奖，应该是有真本事的，我也不觉得爸爸会放弃原则去帮他操作，但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呢？”

“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吗？”

蒲绣绣被他这样一反问，有些懵了。

蒋淳珖就笑：“其实从来都没有人看不起他啊，比他强的，名次都比他高呀，其他没有上榜的，本来就技不如人嘛。”

“那他为什么还要……”

“那他为什么还要转行吗？”蒋淳珖知道她不理解，其实换做很多人，可能都难以理解，“我也不知道，但你去看那些国家队的运动员，好多技能都特别强，可是最后都成了冠军的陪练，专门去练习国外的竞争对手某种特殊的技能，来专门让自己的队友攻克掉，他们这些人是能力不够强吗？他们能进国家队，就已经比很多其他同行都要强很多很多了，可是越到巅峰，就有越强劲的对手，这时候比的其实就是心态了。”

心态崩了，那就谁都拉不回来。

季里还算是好的，他心态崩的时间没有太长，很快自己就想明白了，只不过想明白之后，不愿意在高手群里吊尾车，宁愿去发展其他行业，也许天资更加有限，可是正因为如此，才更能接受自己的平庸。

这是每个人的不同选择而已。

蒲绣绣比较纯粹，她也是因为天资高，又肯努力，所以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今天这样的成就，当一个人足够优秀，身边的人就也会同样优秀，见惯了同类，的确是很难感同身受同样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甚至付出了更多努力的人，输在天资上，有多难受。

蒋淳珖也不希望她去了解这些，就转移了话题：“我们说好这次出来是蜜月旅行的，怎么又开始聊工作了呀。”

蒲绣绣“啊”了一声：“不聊了不聊了。”

“那我们可以聊聊其他的呀，”因为航班时间太长，蒋淳珖早上才刮的胡子，现在已经生出了胡渣，“比如蒋太太婚后有哪些打算呐？”

这个蒲绣绣还真没认真想过，她这时候用很严肃的表情问：“那蒋先生需要我做哪些打算呐？”

蒋淳珖看她问得认真，也就很郑重地回答她：“我觉得婚姻这种形式呢，只是给两个人相爱和共同生活一个法律保障，并不影响双方仍然是独立的个体呀，所以蒋先生不需要蒋太太为这段婚姻承诺些什么，只是想要根据蒋太太的打算，来调整我的工作安排呀，结婚了总要有一些夫妻空间呀，不然我休息的时候你在忙，你休息的时候我要出差，那就尴尬了呀。”

这还真是。

两个人一合计，蒲绣绣说：“要不然干脆让张鹏和沈玥先对一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吧。”

秘书和助手先对一对，确实能省去许多麻烦。

但蒲绣绣又说：“不过像这次非遗大赛的事，我都是临时接到的通知，沈玥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所以跟着所有工作都在进行调整，沈玥很辛苦的，她还要和所有对接方沟通。”

蒋淳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我要来负责给她涨工资，你又不同意。”

“我们结婚归结婚，工作还是要区分开的，不能混作一谈。”

说来说去，又成了工作。

蒋淳珖叹气：“不行，这个话题也不能聊了，聊来聊去又绕回工作上来了呀。”

蒲绣绣都无奈了：“我们两个难道除了工作真的没有其他的能聊了吗？”

蒋淳珖灵光一闪：“你想不想要小宝宝呀？”

这个话题成功让蒲绣绣沉默了。

说实话，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已经结婚了的真实感，她和蒋淳珖之间还像原来谈恋爱的时候一样相处，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各自的工作，两家人相处融洽，也并没有婚后娘家和婆家之间的纷争，婚姻带给她的和过去没什么不同。

但是说到孩子，她就非常犹豫了。

怀孕之后，还能坐在绣架前多长时间呢？

孕期反应大的话，又能坚持工作多长时间呢？

生孩子、坐月子、哺乳期，会有很多连锁反应，可能会很长时间都没办法集中精力去刺绣，可刺绣这行当，长时间不干的话，不就手生了吗？

蒲绣绣的犹豫偏向性非常明显。

于是蒋淳珖就明白了：“那我知道啦，到时候爸爸妈妈们问起来，我就说我们还年轻，想要过几年二人世界呀。”

小蒋总甚至马上就在脑子里过时间表，看看什么时间段合适被抽出来，去做个小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