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玉慢慢地苏醒过来，看着床上的钟管家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低着头忍不住喃喃自语：“钟…钟叔。”

庹子卿看着苏醒的柳尚玉拼命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怒气。

他扯了扯季月的衣角抬了抬下巴，示意季月看过去。

季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低着头有些惊慌的柳尚玉。

她一把上前按住柳尚玉的胳膊，压低声音，安慰说：“你怎么了，还好吗？”

柳尚玉一下子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少女，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了：“这是钟叔，他怎么？”

“哦，子卿和柳景安是好朋友，然后太晚了钟管家就在这里休息了。”

说完她也不等柳尚玉细想：“你和这钟管家很熟悉嘛，怎么没听景安提过呢？”

她故作无所谓的态度问了出来。

柳尚玉想了想，反正他们都知道，也不差这一点了，于是他抬起头却看见庹子卿有些抗拒的眼神。

他低下头挡住自己有些黯然的情绪，然后又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笑意盎然地看着庹子卿。

“钟叔是我家的管家，我爹叫柳全，我的兄长是柳尚元，我叫柳尚玉，我，我娘是柳吴氏。”

季月明显感觉到他在说到自己的爹柳全时，他有明显的悲伤，而说到自己的兄长时却有一丝自豪。

“那就麻烦你详细说一说。”卫清尘坐在凳子上，给柳尚玉倒了一杯茶。

“我爹以前经常在农闲时候会出去买些东西做挑夫郎，去其他村子里售卖，赚些钱。”

柳尚玉想到这里脸上还有一些怀念：“那天，我爹像往常一样出去找售卖的货物，然后看见了晕倒在巷子里的那个人。”

当他说到这个人时脸上是浓浓的憎恨，如果爹不救他，爹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爹一直照顾了他半个月，终于他身体好些了，我爹便离开了，后来那个人找到了我爹还给了一些钱，我爹本来不想收的，是因为我娘劝他，像这样的家庭，你收了钱他们自然会安心。”

“我爹听了我娘的话，便把银票收了，后来还做了一些小生意，家里也攒下来了一些钱，我和哥哥也能去念书了。”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从怀念又变得有些复杂，他扭头看着床上昏迷的钟管家，声音有些低沉。

“那天下雨了，有小厮禀报外面有急促的敲门声，他们不敢擅自带进府里，便告诉我爹，我爹一听，立马让小厮将人抬了进来，而那个人就是钟叔。”

季月、庹子卿和卫清尘三人对视一眼，到这里为止，都和柳尚元说的那些对得上。

“后来，钟叔就在我家住下了，钟叔不仅武功高强，还识字，更甚至还会一些做生意，我爹也不认识字，所以在钟叔的帮助下，你家的生意越来越好。”

“有一天，有个人说他是京都的，要来这扬州开拓生意，就找我爹合作。谁知道那些人就是骗子，将我爹骗得团团转，我爹便遣散仆人，卖宅子，卖田地还债，可是还是远远不够，还是我娘卖了她那些年攒了的金银首饰，才勉强足够，还剩下一些银子。”

“我们就搬回老家，我和哥哥也只能一个人去念书了，我和哥哥都很想念书，我们吃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所以都觉得念书是最好的出路，当时我和哥哥都只想考中进士然后当官查清楚骗我们家的人。”

“可是没钱，我和哥哥都看着我娘，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我娘说让我哥哥继续念书，我不念书了，那一刻我好像头脑发昏，我半晌没有说话。”

“后来，我打算出去走走，我就听见钟叔在和一个人说话，那个人要钟叔杀了我爹。”

“那一刻，我不敢出声，我就静静地站在门后看着他们，钟叔没有答应，钟叔说我爹救过他，所以不能杀他，可以监视，但是那个人不同意。”

“钟叔就在那里和那个人僵持着，我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我，我不敢冲出去，钟叔那么厉害都要听他的，我更不敢保证那一刻的钟叔会救我。”

说到这里柳尚玉抬起头闭了闭眼。

“那天一直到最后，钟叔呵那个人都没有说清楚，只是第二天，我爹就被吊死在村口的大树上，我知道我爹不会自杀的，所以我就想是不是钟叔做的。”

“我去找他了，他说他没有，然后我爹的死就不了了之了，因为钟叔告诉我不管是我爹自愿还是不自愿，最后都是自愿。”

“那一刻我不想念书了，我只想查清楚，于是我告诉了哥哥和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