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黑蛇对赖床的冬雅说道：

“我现在出门，去超商买点生活用品，你就在家待着，我会带早餐回来。”

“我也去。”

冬雅揉揉惺忪的睡眼，一骨碌起身。

“算了，你还没适应现代化都市的环境，还是再缓缓吧。”黑蛇劝道。

“我离开部落出来游历，为的就是融入现代社会，若是一直躲着，我永远也走不出心中的圈子。”冬雅倔强地回答。

冬雅言之有理，黑蛇点头同意，两人稍作收拾之后，便前往附近的商场。

今天是北风集团的休息日，早晨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前往商场的路上，冬雅再次被沐浴在晨光中的城市震撼。

“天呐！有这么多东西！这都是些啥？”

商场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令冬雅惊叹不已，各式各样的商品包装从她的眼前晃过，仿佛置身于一个五彩斑斓的新世纪。

她看着其他顾客从货架上取下商品，再放入一架小推车内。

“这就是购物吗？好像和雷恩城不太一样？”冬雅不解地询问黑蛇。

“嗯，大城市里基本都是这种购物模式。把你想要的东西放进推车，到门口的那些机器前就可以结算了。”黑蛇耐心地解释。

令黑蛇在意的是，商场里的顾客大多对二人投来怪异的目光。

这使得黑蛇很不舒服，此时他已经易容，肤色和冬雅一样都是浅古铜色，难道北风集团盛行人种歧视？

反复琢磨之后，黑蛇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和冬雅的衣着实在过于老旧了！

冬雅身上的麻布衬衫已经洗到褪色，工装裤也旧到认不出原本的样貌，脚上的布鞋也是千疮百孔，整一副难民模样。

黑蛇就更不用说了，他的服装比起冬雅只旧不新。

这些都是在康弗萨时常穿的，且不说修道院条件艰苦，放眼整个康弗萨就没有多少像样的衣服。

康弗萨人的需求体系仅停留在生存层面，至于穿衣打扮可就不敢奢望了。

唯独从娱乐城撤离的时候，黑蛇顺手薅走一些精致的服装，都留给修道院的女孩们，黑蛇自己并不注重装束，冬雅也几乎没这概念。

但这里是北风集团，一切都不一样了，黑蛇并不想让冬雅承受他人异样的目光。

“走，带你去买身新衣服。”

黑蛇拉着冬雅，往服装区快步走去。

“衣服为什么要买？身上这套不是挺好的？”冬雅疑惑地问道。

黑蛇不知该怎么解释，对于冬雅来说，就算往身上套个麻袋也能穿。

在服装区，黑蛇看着货架上的商品标价，摸着口袋里微薄的现金，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一年前，黑蛇报上李尹成的名字没准还能打折，但是现在报上李尹成的名字，怕是会被人直接“打折”……

“你好，请问有折价商品吗？”黑蛇苦笑着询问导购员。

“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当季新品，没有折扣。”导购员回以职业性的微笑。

虽然导购员的回答相当客气，但黑蛇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鄙夷。

“就没有过季的衣服？哪怕一件也好。”黑蛇皱着眉头继续争取。

“嗯……如果您手头真的不宽裕，我建议您找几位顾客拼单，如果人数多的话，我可以为您申请一些折扣。”

导购员的态度看似礼貌，实则傲慢。北风集团同样是个金钱至上的地方，在导购员看来，一穷二白的黑蛇可以随意拿捏。

殊不知眼前这位讨价还价的穷光蛋本身就是无价之宝，他的身价已经无法用金钱衡量，举手投足之间即可夺人性命。

但黑蛇显然不会这么做，且不说这将立马暴露身份，出于良心他也不会对平民出手。

“冬雅，你先在这附近逛逛，不要走远，我一会去找你。”黑蛇对冬雅嘱咐道。

黑蛇不想让冬雅看到自己低三下四化缘的样子，以免加剧她的心理负担。一路走来他经历过太多的冷眼，这种事情由他一人承受就够了。

冬雅很听话的走开，她并不知道黑蛇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对商场里新鲜事物的好奇令她欣然接受黑蛇的提议。

“女士，请问能帮我个忙吗？我想买一套衣服送给女朋友，但我带的现金不够，如果能与我拼单的话，我们都能享受一些折扣。”

“夫人，行行好帮我个忙吧……”

“先生，若您打算为爱人选购衣服的话，是否可以与我拼单呢？”

……

黑蛇毫不意外的收到无数鄙夷甚至厌恶的目光，但是终归还是有好心人，助力他实现了“梦想”。

就在黑蛇拎着大包小包寻找冬雅的时候，突然听到化妆品区传来一声惊呼——

“啊！小姐！快住手！”

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黑蛇迅速赶到现场，只见冬雅站在化妆镜前，手里拿着一支口红，已经在脸上画了几道纹彩！

导购员的呼喊令冬雅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看导购员，又看看镜中的自己，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喜欢行为艺术！她突然来了灵感，不好意思啊！”

黑蛇拉起冬雅就跑，头也不回地逃离化妆品区。

被当做怪人还只是小事，关键问题是他已经没有钱了，如果人家让他赔偿的话，他根本赔不起啊！

……

回去的路上，黑蛇开车，冬雅坐在副驾，望着车窗外发呆，神情忧郁。

黑蛇看了看冬雅，她的脸上还留着刚才画了一半的纹彩。

“想家了？”黑蛇问道。

“有点。”

冬雅叹了一口气，伸手擦掉了纹彩，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等救出李尹成，我带你回萨加部落吧。”黑蛇说道。

“你嫌弃我了？”

冬雅突然回过头，一脸认真地盯着黑蛇。

“哪的话。我只是想带你回家看看。”黑蛇解释道。

他显然没有料到，冬雅会有如此过激反应。

“那也不必，我才出来没多久，用不着这么快回去。”冬雅低头嗫嚅，“刚才在商场，我看到那些五颜六色的小东西，突然感觉很心动。”

黑蛇哑然失笑，看来任何女孩子都无法抗拒化妆品的诱惑。

“现在咱们没有钱了，等救出李尹成，我给你买一套化妆品。”黑蛇略带歉意地对冬雅说。

“不用，我看过她们往脸上涂那些小东西，复杂得很，我也懒得去学。还是我们萨加部落的画法简单，只要红的、黄的、绿的，直接往脸上这样抹就行了。”

冬雅一边说着一边示范，黑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那不一样，以后再向你慢慢解释吧。”

“其实我说的想家，是想我的奶奶了……”冬雅叹了一口气。

黑蛇看到冬雅黯淡的神色，结合当时在萨加部落的所见所闻，自然能够猜到冬雅所思之人早已不在人世。

“部落的族人在成人礼之前，都会在脸上涂这种面饰，小时候都是奶奶给我涂的……真怀念啊，那时候的我无忧无虑，每天只知道吃睡玩……”冬雅苦笑着说道。

黑蛇轻轻握住冬雅的手，黑蛇没有这种经历，自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

回到安全屋，黑蛇将新买的服装交给冬雅。

“换上试试。”黑蛇笑着说道。

“真不用呀，我这身衣服好好的……”

“好了快换吧，我想看看。”

在黑蛇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冬雅小心翼翼地换上新装，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但比起冬雅之前穿的，显然要好上无数个层级——

短袖露脐T恤、牛仔热裤、运动鞋、内搭运动背心……

这些都是夏季再普通不过的穿搭，配在冬雅身上，令她焕发出无可比拟的青春活力。

“真漂亮！”黑蛇忍不住赞叹道。

黑蛇的夸赞令镜子前本就羞怯的冬雅更加娇羞。

“害羞啥呢？”黑蛇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总觉得有些暴露……”冬雅红着脸回答。

“你在大森林里穿兽皮和树叶都不觉得暴露，怎么换上正经衣服反而变得保守了。”黑蛇哈哈大笑。

“那不一样……不过这身衣服是真的舒适，从没穿过这么舒适的服装，尤其是这个。”

冬雅掀开T恤，指了指身上的运动背心。

“以后不用绑绷带了，这件变形的钢圈内衣也扔了吧。进入现代社会，自然要好好享受现代社会的便利。”

黑蛇说着就将冬雅的旧衣服打包收拾掉。

…………………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黑蛇终于能够开始执行他的计划。

他在市中心找了一间网吧，如法炮制，用网络电话软件再次拨出李尹成的号码。

连着呼叫了两次，黑蛇迅速跑路，躲在附近的一座大楼顶上暗中观察。

不到半小时，果然有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网吧附近。

两名穿衬衫戴墨镜的男人走进网吧，这次是新面孔，并不是调查码头网吧的两人。

“看来对方有一整个行动组在跟进此事！”黑蛇自语道。

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人大概率是北风集团的特工，而李尹成定然是被他们囚禁了。

两名特工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他们从网吧里出来，神情严肃。

黑蛇的车早已在附近等候，等到两人乘车离开的时候，黑蛇也发动汽车，远远跟在后面……

令黑蛇意外的是，这些特工的据点就在附近，藏在商业街的一座写字楼内，如果他们愿意步行的话，没准比开车更快到达网吧。

黑蛇一直跟到地库，远远看着他们上了电梯，但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电梯外显示屏上的楼层示数消失了！

“我去！还有这种操作？”

黑蛇始料未及，这样一来，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上了几楼。

他尝试控制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却失望地发现这栋楼里的摄像头少得可怜。

无奈之下黑蛇只好驾车离开，再等下去停车场就要收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