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的意识一直在混沌中游荡，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他感知到前方有数不清的光点，正在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

黑蛇的意识努力向光点进发，并逐渐凝聚出实体。

原本他的意识也是一片混沌，在凝聚实体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逐渐可以听、可以看、可以感触。

“我们又见面了，黑蛇先生。”

黑蛇循声望去，不远处逐渐凝聚出一位老者的实体。

来者果然是“先知”爱德华。

“真有趣，你们有时称我为黑蛇，有时又称我为耶梦加得，到底有什么讲究？”

“耶梦加得只能干涉基点世界，因此出现在这里的你，必然是黑蛇。”

“干涉？你是指耶梦加得控制了我的思想？或者我的身体里同时承载他的灵魂？”

“不，虽然控制思想可以实现，但灵魂之说不过是人们的想象。耶梦加得对你的干涉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投影’。”

“什么意思？他处于更高维度的空间？”

“可以这么理解，耶梦加得的能力是‘升华’，他的存在虚无缥缈又无处不在，他不断观测我们的维度，并将他的意识向这里投影。”

“你如何确定他处于更高维度？倘若他处于幻想世界呢？”

“不，曾经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异星的访客，都有以太核心，都是长生者。他的使命是‘裁决’，他要将所有长生者送进生命之海，并引渡我们归乡。”

爱德华的话令黑蛇沉默，简单来说，耶梦加得的使命便是杀死所有长生者。

“那他自己呢？他不也是长生者？”

“他说，在一切结束之后，他会以自己的方式回到生命之海，最终回归我们的故土。”

“生命之海到底是什么？以太核心到底是如何制造的？”

“难道许珀里翁没有告诉你吗？我以为他将一切的真相都告知于你。”

“他告诉我开天计划的真相，你们篡改了计划！”

“不，应该说是调整，最初的开天计划注定无法突破文明的桎梏。相信我，只有我们修改过的开天计划，才是这个星球以及星球人类唯一的出路！”

“你们自诩天神，执意引导文明发展，却忽视了自由生长才是文明存在的意义！”

“我无意在这个问题上与你争论，跟我来吧，带你看看生命之海，以及以太核心的诞生。”

爱德华的意识体转身在前面带路，黑蛇跟着他，两人在虚空中飘荡。

身边不断有光点掠过，仿佛仲夏夜的萤火虫，然而黑蛇伸手试图触摸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无法触及这些光点。

随着二人靠近生命之海，光点也逐渐变得密集，汇聚成光带，最后竟汇聚成太阳般耀眼的光球！

“这就是生命之海？”

“是的，每个光点代表一个生命，既是原始，又是终焉。每当基点世界的生物逝去，生命就会以能量的形式回归生命之海，开启下一个轮回。能量守恒，生命不变。”

“生命之海中的这些生命有区别吗？”

“这便是一个哲学问题了。大海中的两滴水都是水，那么它们是否相同呢？”

“……”

“我们从宏观的角度看待生命之海，一个星球上的生命，不管是人类、动物、植物、昆虫，所有生物都蕴藏着生命。在理想状态下，生命之海应该是恒定不变的，因为生命熵不会改变。”

“我并不这么认为，生命之海在长年累月的演变中，肯定有能量损耗，因此生命之海会不断枯竭。”

“不，恰恰相反，实际上生命之海在不断膨胀。也就是说，能量在增加。”

“为什么？”

“在长年累月的观测中，我们发现生命之海中光点的数量不断增加，这意味着原先不存在于生命之海的能量转换为生命，并进入生命之海的轮回，这些能量可能来自星球本身。”

“比如说星球的资源转化为了生命？”

“可以这么理解，例如一些有机物或是无机物，它们本身不是生命，但却能以某种方式回馈生命，从而同化为生命的能量，即使只有细微的一点，在日积月累中也会变得越来越多。”

“有何影响？”

“说白了就是生命之海在掠夺这颗星球的能量，倘若不加以干预，就会出现人口爆炸、物种泛滥等影响。”

“你把这称之为掠夺？我怎么看着像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你说的没错，但客观规律不一定都是良性的，倘若加以干预，这个客观规律也能形成良性循环。”

“所以这和以太核心有什么关系？”

“我的能力是‘幻想’，如你所见，我能在万千幻想世界中自由穿梭，并且能够将幻想世界中的物品带回风巢，这些物品能在某种程度上转变为我想要的东西。”

黑蛇感到不寒而栗，爱德华这幻想的能力属实逆天，从理论上来说，他可以得到一切他想得到的东西。

“所以以太核心就是你从幻想世界中带回来的？是你凭空幻想出来的超自然产物？”

“不，我只是从幻想世界中获得了一种容器，它能够汲取生命之海中的能量，并将它转换为另一种物质。以太核心便是基于这种物质制造的。”

“这与许珀里翁所述有所矛盾，按照他的说法，你们在降临这个星球之前就已经是以太核心受体。”

“是的，但当时我们移植的以太核心都是‘仿制品’，是基于我们星球的科技制造出来的人工产物，然而在这里，我们发现了更好的制造方法。”

“说白了还是以生命为代价制造的，倘若你没有汲取生命之海的能量，这些生命本可以进入下一个轮回。”

“我说过了，生命之海在不断膨胀，我的所做所为既维持了生命之海与星球资源的平衡，又获得了以太核心。”

“但你如何确定哪些生命应被踢出轮回？是富人？还是穷人？是罪大恶极之人？还是德高望重之人？”

“呵！你的想法太多了！我不想与你探讨哲学问题。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在控制生命之海的无休止膨胀，至于所汲取的能量生前是什么样的人，我对此毫不关心，一切不过是随机的！”

黑蛇默然，如果爱德华所言属实，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并不伤天害理，反而还是有利于这颗星球的发展。

但总觉得有些不对。

“说了那么多，你没事把我拉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和我聊天？”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请你来这里的目的，依然是想邀请你加入风巢。”

“你就接着编吧。你只不过是想困住我，以防我破坏你们的计划。”

“哈哈哈哈！即便你这么想，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你的意识在生命之海，你的身体在风巢保存，若是没有我的首肯，你永远也无法回到基点世界。肉体不行，精神也不行。”

“……”

“既然束手无策，不如加入我们！跟我来吧，我再带你看一看风巢，我相信你会爱上这个完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