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见继续说：“但是在比对了小溪流上游、中游和下游里蕴含的矿物质成份，我们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就是那条小溪的中游，似乎有地下水突然上涌的现象，导致小溪中游的某些地底矿物质含量，大大高于下游。”

“而上游则一点这种矿物质的含量都没有。”

“但从小溪表面也又看不出什么问题。”

霍御燊深思说：“……你们勘探矿藏，为什么专门挑了那条小溪测量？”

夏初见心想，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不就问到点子上了？

夏初见说：“……就是上次跟杉景胜闹矛盾，追踪那群鹿蜀的事。”

那时候，他们是在公共频道里争吵过的，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初见又说：“只是杉景胜没有找到鹿蜀，我也找不到那群鹿蜀了。只追着它们的蹄印，来到那条小溪附近……”

“它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现在想来，它跟我们那些学员消失的情况，很像。”

霍御燊眉头紧皱，说：“那条小溪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夏初见说：“我在机甲的雷达里有标记坐标。”

其实是七禄给她记着呢……

四舍五入，也就是机甲的雷达给她记着。

霍御燊看了看飞行器舷窗外的天色。

太阳已经落山了，暮霭沉沉，夜空上乌云遮住了明月，并不是一个明朗的夜空。

霍御燊说：“把坐标给我，我一个人去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你不要出去。”

夏初见也不放心霍御燊一个人出去，拒绝说：“不让我去，那就谁也别去了。”

霍御燊说：“这里到了晚上，没有精神力的人，不能出去。”

夏初见说：“不瞒您说，我在之前那个作为营地的暗之村小岛上，晚上早就出去过了，还杀了一只魃。”

霍御燊：“……”

早知道这姑娘不会那么听话。

让她晚上别出门，她也就嘴上答应，该出去的时候，她照出不误。

霍御燊有些头疼，不过最终还是妥协说：“那要跟在我身边，不能一个人跑出我的视线之外。”

夏初见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您也一样。”

“我觉得我在这里，其实有优势。所以带着我，绝对是一大助力，不是拖后腿的。”

霍御燊也隐隐觉得如此，但却还是有些不习惯。

他不再说话，释放出大司命流光金机甲，并且进入了隐身状态。

夏初见对探险机器人小飞嘱咐了几句话，然后也进入了隐身状态。

两人一起离开了飞行器。

现在她的飞行器里，只有那七位精神力受到重创的队友。

都还在晕迷中。

因此他们离开得无声无息。

两人驱使机甲，很快来到那条小溪的岸边降落。

夏初见指着小溪的一个位置说：“就是这里，当时我们觉得，地下水，是从这里翻起来的。”

霍御燊的机械手臂伸出，前端切换成钻头，顺着夏初见指的坐标位置挖掘下去。

不知挖了多远，霍御燊突然说：“下面挖到空层了。”

夏初见吃了一惊：“难道下面真的别有洞天？”

霍御燊说：“不知道，等我放个微型无人机看看。”

说着，霍御燊收回顶端切换成钻头的机械手臂，又把一个小蜻蜓大小的无人机，顺着他挖出来的凹槽放了下去。

那个凹槽直径有鸡蛋大，但是有多深就不知道了。

等无人机下去之后，霍御燊跟夏初见共享了无人机的画面。

夏初见直接投放到自己头盔的目镜显示屏上。

只见这条小溪的下面，不知道多少米之后，镜头画面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后天挖出来的洞穴。

看上去还蛮宽敞的。

洞穴里阴恻恻的，全是一团团苍绿色气体。

夏初见很是紧张，说：“难道那个格托斯的老巢，就在这里？！”

霍御燊说：“不，这里不是格托斯的老巢。”

“底下的苍绿色雾气，就是雾气而已，没有格托斯的分神在里面隐藏。”

夏初见犹豫地说：“……格托斯的样子，是不是雾气里两只眼睛和一张嘴，然后眼睛和嘴里都是一个时钟的钟面？”

霍御燊说：“对，具体就是这个样子。你都看见了？没有觉得难受？或者精神受到极大污染？”

夏初见说：“有，我的眼睛受到极大污染，我脏了。”

霍御燊：“……好好说话。”

夏初见说：“我说的是实话，难看死了，不仅恶心，还挺恐怖的。”

霍御燊看她一眼，心想，你这样子，可看不出哪里恐怖了，恶心倒是肯定的。

夏初见的语气里，那浓浓的嫌弃都快溢出实体了。

霍御燊沉默半晌，才说：“你知道吗，如果看见格托斯形象的人不是你，而是任何一个别的人，包括我在内，现在应该已经精神崩溃了。”

夏初见挑了挑眉：“……这么厉害？是因为丑到让你们无法忍受吗？”

霍御燊笑了笑：“夏虫不可语冰。”

夏初见：“……好好说话，别骂人。”

霍御燊不再理她，聚精会神看着那微型无人机带上来的画面。

就在那地下洞穴里，无人机快速飞行着，绕过一团又一团苍绿色雾气。

接着，他们看见了更多的画面。

那个洞穴里，出现了一幅幅骨架，有动物的，也有人型。

还有一些腐蚀得千奇百怪的物品，有些看得出形状，大概是枪。

还有的根本看不出来。

哪怕那些看得出来形状的骨架，也是极少数。

大部分都是乌漆嘛黑的一团团裹挟在一起，什么形状都看不出来。

除此以外，里面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霍御燊说：“进去看看。”

说着，他切换出更大的钻头，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那鸡蛋大的凹槽，扩大成一个直径一米五的凹槽。

他率先跳了下去。

夏初见也跟着跳下去。

两人都有二代机甲，下去的时候，二代机甲启动，就跟高台跳水一样，没多久，就落到地面上。

洞里面并不黑，岩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有白光映照，仿佛这里有光源。

霍御燊说：“这里的辐射很强，岩壁的白光，都是放射性石材。”

夏初见看了看自己机甲目镜显示屏上出现的辐射数据，啧一声，说：“其实还好，比森沢星那里的辐射浓度还是要低一点。”

霍御燊说：“哪里都不能跟森沢星比。某些人类自作孽的时候，估计能够媲美第一等级遗种的破坏程度。”

夏初见笑了笑，跟在霍御燊身边，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就在洞穴的拐角处一个凹进去的地方，存放了一些骸骨，绝大部分都是动物，也有一些人类骸骨。

从骸骨的新鲜程度来看，应该就是前几天他们失踪的学生……

夏初见心头惨然，说：“这里至少曾经是那格托斯分神的据点。”

“它没有腐蚀完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霍御燊沉吟说：“……格托斯是分神降临，只要是有雾的地方，就能成为祂降临的瞄点。理论上说，祂不需要一个固定据点。”

夏初见说：“那这是怎么回事？”

霍御燊说：“这里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夏初见好奇：“还有别的东西？何以见得？”

霍御燊深思说道：“格托斯降临需要的瞄点，是这些苍绿色浓雾。”

“而这些苍绿色浓雾，很可能是有主的，所以祂需要支付报酬。”

夏初见大为惊讶：“不是吧？！这么厉害的主宰，降临一下也需要报酬？！应该是这浓雾给祂报酬才对吧！”

霍御燊说：“你说的，是一般情况。”

“如果浓雾的位格，比格托斯低，那么，格托斯可以随便降临，不需要报酬。”

“但相应的，格托斯的分神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因为降临瞄点的质量下限，决定了格托斯分神能量的上限。”

夏初见听得发晕，忍不住说：“……您怎么什么都知道？您明明说格托斯的信息，在特尔安局绝密资料里都没有！”

霍御燊说：“我说了是我家祖传的秘笈。”

夏初见酸了，幽幽地说：“……您家里几座矿啊？这种秘笈都有……怕不是拯救过全世界吧？”

霍御燊没理她的嘟嘟囔囔，神情渐渐肃然：“……格托斯是无名之雾的主宰，祂的能量可以影响时间和空间。”

“当祂降临时，需要为祂降临的瞄点支付报酬，这些应该就是报酬！”

“那苍绿色浓雾的主人，就在这里！”

夏初见也警觉起来，背后突然感觉到有人森寒的注视。

机械手臂迅速抬起，切换出毁灭者1号狙击枪。

同一时刻，霍御燊也切换出了毁灭者1号狙击枪。

两人背靠背站在这地底洞穴里，举着狙击枪，同样警惕的神情。

四壁都是石材辐射出来的白光，地上零散堆积着白骨和枯草，还有已经变成暗黑色的血迹，以及大片大片苍绿色浓雾。

此情此景，宛若修罗梦境。

就在他们的注视中，一片苍绿色浓雾渐渐由浓转淡，露出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