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敦淡淡的说：“邵老夫人，萨曼皇室容不下我们母子，人呢，纵然是死也得是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人逼着去死。”

“确实如此。”穆晚晴是真的赞同这句话。

额尔敦垂眸：“若非坐上那个位子，就只有死路一条，注定早夭，都要在这有限的日子里成为别人的垫脚石，那就不如选一个能给我们母子体面的人，做他们的垫脚石，邵家会给我们足够的体面。”

“也是因为邵家有人吧？”穆晚晴说。

额尔敦笑了：“邵老夫人，彼此试探，力求知根知底，这不就是达成合作的第一步吗？邵家养兵邙山，可远远不止十万之数，若老夫人有朝一日，振臂一呼，邵家军将会以什么样的姿态横扫岐国，可想而知。”

“九皇子啊，邵家现在实力不足。”穆晚晴说。

额尔敦认同：“所以，邙山也好，天河谷也好，远不及燕都和萨曼国，只要我成为萨曼国的国君，将会成为邵家最大的养兵之地。”

穆晚晴缓缓地吸了口气，端起茶抿了一小口。

这种沉默让额尔敦心里头有些慌，毕竟面对的邵家，而自己拿出来的条件是虚的，他没有退路，没有实力，赌的是邵家的野心。

“九皇子若为君王，是要先发兵铁骊，找到明昌豢养的那些养蛊的人，对吧？”穆晚晴抬头，目光毫无波澜的看着脸色更加苍白的额尔敦，勾起唇角：“无可厚非，邵家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伙伴命不久矣，只是邵家并没有解蛊的能力。”

额尔敦点头：“是，梅姑娘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让我们母子好过一些。”

若没有这位邵老夫人的授意，梅若雪能不能这么做并不确定，额尔敦非常清楚到了天河谷之后，邵家的自身能力藏不住，也不藏了，邵老夫人就是其中最明显的一个人，当初的老态龙钟不过是跟自己示弱罢了。

穆晚晴点了点头：“九皇子想要什么时候回到燕都？”

额尔敦心头一震，眼底燃起了希望：“老夫人的意思是？”

“调兵来天河谷需要时间，锻造铠甲需要的就不单单是时间了，还需要铁矿和能工巧匠，练骑兵需要时间，这都不是能操之过急的事。”穆晚晴说。

额尔敦点了点头：“只要邵家肯借兵给在下，拿下燕都之日，邵家就是萨曼国的一字并肩王，在下若能活，永远不会背信弃义，若在下命定早夭，萨曼国就会姓邵。”

“真是让人想要拒绝都难的条件。”穆晚晴说。

额尔敦立刻起身，一躬到地：“愿与邵家签订盟约。”

毕竟口说无凭，谁会相信呢？穆晚晴知道盟约对古代人的约束力，同时对于额尔敦母子二人，她需防但更得用！

穆晚晴双手扶着额尔敦起身：“九皇子万万不可如此，折煞邵家了，盟约的事情，全凭九皇子做主。”

“额尔敦，感谢老夫人。”额尔敦从袖袋里拿出来盟约，双手奉上。

显然早就想好了每一步，穆晚晴打开盟约，上面铁画银钩四个字：天河之盟。

托国，托命，额尔敦诚意满满。

穆晚晴逐字逐句看到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九皇子，三日后吧，三日后我们可祭天成盟。”

额尔敦得偿所愿告辞。

穆晚晴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看着手里的盟约。

好处都是邵家的。

额尔敦并非是在争权，而是在挣命。

他没有别的选择，同样邵家也无法拒绝天河之盟，至于得燕都，送额尔敦登上皇位，再出兵铁骊，穆晚晴并不觉得有多大的问题。

邵家再强大，是一族，而非一国。

入夜。

穆晚晴叫来了邵佑宏、闻清尘、田子书三个人在书房里。

天河之盟摆在几个人面前，穆晚晴没说话。

田子书是一点儿没客气，额尔敦和顿珠姬玛的八字刷刷点点写下来后，推算一番抬头：“师父，必死之局。”

穆晚晴点了点头，这话梅若雪也说过一次，也就是说从常规角度看，蛊母入体，那么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明昌一死，就成了死局，从玄学角度上，母子二人也是命造如此。

所以，邵家的这个机会，时也命也。

“可推演邵家吗？”穆晚晴头一次问田子书这件事。

田子书摇头：“不能，越是亲近的人，越推演不准，徒儿不敢。”

穆晚晴点了点头。

“额尔敦送来了一套凤翅甲，佑宏去试试。”穆晚晴说着，看了眼已经挂在旁边的甲胄。

邵佑宏摇头：“祖母，这甲胄不适合孙儿，太小了。”

“很不错的铠甲，无人能穿。”穆晚晴有些惆怅。

闻清尘出声：“师父，这铠甲您能穿，还能合适。”

穆晚晴：……！！

“确实，额尔敦为自己量身定做的铠甲，师父跟额尔敦的身高相差无几，别人确实不合适。”田子书说。

邵佑宏起身：“祖母，孙儿帮您披挂上身。”

好家伙！

穆晚晴内心是拒绝的，可还是站起来了，主要是这套铠甲很威风，自己喜欢。

邵佑宏的手微微颤抖，一件件把铠甲给祖母披挂上后，捧着凤翅兜鍪站在穆晚晴面前，突然落泪了。

咬紧牙关，把凤翅兜鍪戴在祖母的头上，突然跪下来嚎啕大哭。

穆晚晴伸出手抚摸着邵佑宏的发顶：“好啦，祖母觉得很不错。”

“祖母，孙儿最不想看到邵家再有一人穿戴甲胄。”邵佑宏低着头，他的心都在颤抖，他害怕祖母有朝一日再上阵杀敌，可这甲胄啊，祖母穿戴上后，像极了祖父书房里的那副画，祖母的飒爽英姿在脑海里翻滚，可眼前的祖母，已白发苍苍。

穆晚晴沉声：“男子汉，岂可如此柔软心肠，起身！”

“遵命。”邵佑宏站起来，擦掉了眼泪：“祖母，这甲胄极其合身。”

穆晚晴笑了：“好孩子，祖母若有朝一日真要披挂上阵，那就希望有一天是佑宏为祖母卸甲。”

邵佑宏点头，重重的点头，甲胄都取下来后，穆晚晴说：“三日后，开祭坛，这事儿交给子书。”

“是。”田子书领命。

穆晚晴看闻清尘：“你的人办法最多，速速给邙山送去消息，兵士都来天河谷，再给江牧送一封书信过去。”

闻清尘起身：“是。”

“好了，都回去歇着吧。”穆晚晴收起天河之盟，邵家的复仇，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