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落下一笔，月川就会微皱一下眉，清俊的眉眼染上浅淡的愁绪，宛若天神在担忧人间疾苦。

玉书贤是第一次认真观察月川，羽玉眉，瑞凤眼，鼻梁直挺，唇瓣薄厚适中，不点而红，银白色长发及腰，只一根纯白发带约束起上半部分。

他的俊美是高贵圣洁的，骨相立体，皮相明朗，身姿似参天古树，言行举止总是透着一股清风白云般的儒雅，又不失山岳般的沉稳。

玉书贤露出看到美好事物后发自内心的欣喜笑容。

看不到慕玉词表姐，那就看看男妈妈好了，虽然是不一样的俊美，但都是一样的仙风道骨。

月川搁置好笔墨纸砚，一抬头就看到小徒弟盯着他傻笑，也不能说傻吧，总之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更显娇憨。

见他看来，她笑容扩大几分，脆生生地唤了他一声：“师尊。”

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月川心中微动，手抬起停顿了一瞬，转而拿起书案上写满的纸张，神态自若地收回目光，看着那些文字。

玉书贤头上冒出一个小问号：师尊为什么不搭理她？

很快玉书贤就不疑惑了，可能在忙吧，瞧那书案上摆了多少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她继续安静等待。

月川摒除心中杂念，收起那些纸张，抬头向玉书贤微笑着招了招手，“来。”

玉书贤乖顺地起身走向月川身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脸乖巧地看向他，像一只召之即来的可爱小狗。

说真的，来这鬼魇境近一月，她能好好修炼不操心别的，全靠月川这个好师尊，她乖顺一点是应该的。

月川眸光暗了一瞬，放在膝上的手收紧又松开，喉结微动一下，而后缓声问：“你可知自己何时生了心魔？”

“似乎是灯火会那晚被魔族袭击后。”玉书贤回想着，“那晚之后心魔应该就有冒头的趋势了，但我也是后知后觉，若不是昨晚又被袭击，心魔不会如此严重。”

“为师的神识会探入你体内查探心魔，若有不适就告诉为师。”月川抬手抚上玉书贤的额头，大拇指按在她的眉心，其余四指横在耳上的脑侧。

会不会查探到煞气啊，修士染煞的危险不亚于生出心魔，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修士染煞不危险的，她说煞气是个好人，师尊信不信？

玉书贤忐忑地等着月川查探，心想如果师尊非要对煞气出手，她拼命也得护住她。

煞气并不知道玉书贤的想法，一见功德就怂的她早就躲到丹田灵漩处了，将自己装作雷煞的气息，蹲在角落里静若鹌鹑。

至于心魔，她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丢在识海，也算是变相告诉月川：她是个好人。

随着月川神识的扫查，那怪异的感觉又来了，玉书贤有种一丝不挂的感觉，下意识后倾，懵懂的眼神中掺杂着些许害怕和羞涩，轻咬下唇，睫毛微颤。

少女因信任而强忍不适，这样不抗拒的乖顺，使他呼吸粗重了几分。

待他探到玉书贤识海中被煞气锁链捆着的心魔，那些旖旎的心思戛然而止。

心魔那张脸，简直是贤儿和夜殊铉的结合体，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了后，这样的视觉冲击，使月川心中蹿出止不住的愤然。

他甚至认为是夜殊铉故意留下的，那贼人简直卑鄙龌龊，下流无耻！

月川深呼吸一下，平静问：“那煞气形成的锁链，你可知晓？”

“自从学会雷法就有了，可能因为我是凡人，所以才会如此？”玉书贤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扯谎。

降妖除魔的雷系修士一定会产生雷煞，单纯因修炼而产生雷煞的概率不足十分之一，且只有少量。

贤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能遇到的妖魔鬼怪，也就那夜殊铉了，就算修炼时产生了少量雷煞，经过与半神级魔族反抗，会产生更多。

一想到反抗，玉书贤短短几天内两次身上出现痕迹，月川心中的愤然蹿起更多，眼中极力维持的平静顿时被打破。

看着月川强忍怒意的神色，玉书贤更加忐忑不安，难道师尊生气她不早说？

玉书贤第一次见到生气的月川，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扬起讨好似的笑，软声说：“师尊，我还以为雷法产生煞气是正常的，所以没跟您说过。”

月川闭了闭眼，眼神恢复清明，柔声宽慰：“无妨，稍后为师要剥离心魔，你且忍耐片刻。”

“好。”玉书贤笑了笑，闭眼沉心，坚守意志，等待月川接下来剥离心魔。

月川的神识探入更多，包裹住心魔缓缓向玉书贤体外撤退。

尽管他已经万分小心，可深入灵魂的拉扯撕裂感还是让玉书贤低声痛呼，眼泛水雾，呼吸急促，浑身颤栗。

心魔倒是想挣扎，但只会落得跟玉书贤同归于尽的下场，她死了，他绝对活不了，只能乖乖被剥离，反正他在她的灵魂深处留了根，只要她产生一丁点负面情绪，都会成为壮大他的养料。

嘿，这魇境简直是他的福地，要不是夜殊铉，他也不会有机会留根，当初他第一次诞生，只能吸收玉书贤不甘和愤恨的情绪，现在能吸收所有负面情绪，重生指日可待。

片刻后，心魔被剥离，月川用仙火将他焚烧殆尽，玉书贤总算挨到剥离完成，刚放松下来，顿时身子一软，倒向月川怀中昏睡过去。

月川抱起她走向卧床，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眼中难掩担忧。

心魔留在她灵魂深处的痕迹无法抹除，那是自心结诞生的不甘与悔恨，只有她自己想开，心魔才会彻底消散。

不过那雷煞倒是有意思，竟然有了自主意识，还知道压制心魔给他寻方便，虽然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危害，甚至对贤儿有好处，不过有待观察。

他活了两千余年，还是第一次见修士体内同时产生有了自主意识的心魔和煞气，古籍中都没有相关记载，他想解决她身上的隐患，可却不敢贸然下手，唯恐伤及她分毫。

月川守在她身边，等她醒来，为她设下情绪禁制，以防心魔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