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羽然呼吸一滞。

唐汐迎着海风，声音零散。

“郑羽然，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唐汐。

杀人这件事对我来说，就像吃饭喝水的本能一样刻在骨子里。

这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那些尸体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和愧疚。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战场，更多的尸体，绝大多数都要你送他们上路。

你想清楚，还要跟着我吗？”

郑羽然走到唐汐身边盘腿坐下，把狙击枪横放在腿上。

“汐姐，从你救我的那天起，我就打定主意跟着你。

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未来还要去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唐汐。

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要去哪，我就去哪。”

唐汐想笑一笑，可却笑不出来。

她只望着遥远的海面，日光逐渐洒在海水上，波光粼粼。

她轻声道：“我此生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同伴，都死在海里了。”

沉海于她而言，是醒不来的噩梦。

梦中她在海水中拼命上浮，可却一次次的溺水。

她为数不多的浮上海面的梦境里，都会被无数只手扯着脚踝再拽下去。

他们一声声的质问她，为什么还没查清楚真相，为什么还没报仇，为什么换了个身份就能安享宁静快乐。

唐汐仰面躺在甲板上，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意识再次坠入深海，拥抱那些溺死的灵魂。

……

不知过了多久，唐汐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华丽的吊灯，之后是放大的五官有些扭曲的脸。

随后，兰登一嗓子将她的意识彻底拉了回来。

“她醒了！医生过来！”

唐汐坐起身，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兰登的别墅里了。

医生匆忙进来，竟然是她从船上救下来的那个毒物专家的学生。

她换了一套新的衣服，还是短袖和长裤的搭配，低马尾随便挽了一下，不施粉黛，却比月光都要柔和。

她走到床边，声音温柔。

“你的伤口比较多，我看一下恢复情况，做个简单的检查，可以吗？”

唐汐疑惑为什么不是万花筒的医生，而是这个女孩。

兰登黑着脸坐在一边：“老子的医生忙着呢！没空照顾你这种找死的人！”

唐汐转向女孩，礼貌颔首：“麻烦了。”

女孩的动作十分温柔，却也足够专业，检查伤口之后，重新上药包扎。

包扎胳膊时，兰登目不转睛的盯着。

“你怎么没把自己玩死在船上？这刀伤再深点，整条胳膊都能给你砍断！”

包扎胸口和大腿时，兰登又别过头，可嘴上也没停。

“你是真的有本事，我早就知道，你哪需要我帮忙？你自己就能干掉一个营。

要不咱明天就去把FAKE和恒星基地都端了，我称霸国际，你不想活了可以直接去死。”

兰登絮絮叨叨的说着，可唐汐明显感觉到，在提到“恒星基地”四个字时，女孩包扎的手颤抖了一下。

检查完之后，女孩起身道：“病人身上多数都是外伤，但是伤口比较多，失血也多，这几天难免有眩晕发冷的感觉。

另外，第七根和第八根肋骨断了，肩胛骨也严重错位。

伤到骨头，我去配点药，不过至少也要静养三个月。”

兰登冷哼一声：“她哪需要什么药？她完全可以自愈，让她疼着，都是活该！”

女孩也没在意兰登的话，就像只是单纯的通知一下兰登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然后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安静下来，唐汐缓缓往床边挪，下床迈了两步，一阵眩晕传来，她摔倒在地上。

手去支撑了一下，牵动肋骨，疼的倒吸冷气。

兰登不耐烦道：“你有病是不是？说了让你静养，你起来干什么？”

唐汐缓了缓，再度起身，缓慢挪到桌边，倒了杯水。

“想喝口水。”

她喝了大半杯，问：“兰登，我说过我知道你瞒着我是为我好，我独自行动也是为了不牵连你。

你要的人和成果我都拿到了，我自己的账算完了，我人也没死，你在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