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窗外梅花片片，带来阵阵清香。

顾其瞻靠在床头，正闭目养神，而舒秋雨则坐在他旁边，正拿着苹果，尝试削皮。

“秋雨，”顾其瞻睁开眼，有些无奈道，“你还是别削皮了。”

舒秋雨有些不自然:“我……第一次削皮，有些不熟练，但我能削好皮的。”

顾其瞻:“不用了，我现在不饿，要不，你晚点再削皮吧。”

舒秋雨想了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苹果和小刀:“好。”

“对了，”顾其瞻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舒秋雨，道，“你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吗？”

情况？

舒秋雨顿了顿，道:“昨天晚上抓回来的那些人，都……疯了。”

顾其瞻愣了一下，随后又道:“秋雨，帮我个小忙，行吗？”

“你说。”

“帮我把钱羽找来，我有事要和他说。”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舒秋雨脸色大变，顾其瞻心里“咯噔”了一下，面皮突然紧绷起来。

舒秋雨连忙低头，掩饰道:“钱警察他……回家了。”

“秋雨，我想听实话。”

舒秋雨本来就不擅长撒谎，何况他此时觉得有愧于顾其瞻，再让他撒一次谎，他怎么也做不到了。

他动了动嘴唇，半晌，才小声道:“钱警察……昨天晚上跳湖自尽了。”

室内一片安静。

大概过了三分钟，舒秋雨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顾其瞻，见他眼眶都红了，心里顿时难受极了。

他小声地打破沉默:“顾警官，你……不要伤心了。”

顾其瞻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意，道:“我没事，你再跟我说说，后来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我不太能相信钱羽会自杀。”

“我也不太相信，可是在监控上，他就是……”舒秋雨顿了一下，继续道，“他们说，钱羽的儿子，不救他爸爸，才导致他爸爸死的。”

“钱谦？”顾其瞻有些不相信地道，“他怎么会不救呢？”

舒秋雨:“我不知道，但是，他好像……被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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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询问室里。

几个警察在做笔录，他们的面前是个浑身书生气的少年，此时他闭着眼睛，手上带着镣铐，任凭周围警察怎么问，他就是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王警察气得又要打他，却被周围人连忙拦了下来，一时间，闹哄哄的。

祝谦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周围，随后冷哼一声，嘲弄道:“怎么，当警察的，还想再打人不成？”

“你!”王警官指着祝谦，连手都在颤抖着。

“祝谦，你少说两句!”

有人受不了了，连忙吼道，“你要是真想说话，那就赶紧配合我们，把这事都说清楚。”

祝谦没动，他只是突然邪气地一笑，道:“行啊。”

周围人一呆。

“我要让顾其瞻来见我。”祝谦淡淡地抛下一句话之后，就再次闭上了眼睛，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这话可再一次惹恼了众人。

顾其瞻受伤在床，怎么能过来见他？这不是为难人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众人一惊，纷纷转头看去，只见舒秋雨推着顾其瞻就走了进来。

顾其瞻坐在轮椅上，表情依旧那么温和，只是在见到不远处的祝谦是时，他的温和突然就僵硬起来了。

反应过来后，众人都过来寒暄着，有的人想要责备他怎么就出院了，但见顾其瞻都这样了，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下意识地就要把火发在送顾其瞻过来的人身上，却在看见舒秋雨的那一刻，瞬间不说话了。

一通火憋在心里，死活不敢发出来。

寒暄过后，顾其瞻才看向祝谦，道:“你不是要见我吗？现在我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了。

祝谦睁开眼，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随后将目光落在顾其瞻身上，突然露出虎牙，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

“顾大哥，”祝谦托着下巴，“昨天我想去看看你来着，但王叔叔把我抓在这儿了，也就没去看你了，你不生气吧？”

顾其瞻盯着他:“我这不是来了吗，钱谦，你有什么话，或者什么委屈，就尽管开口……”

“顾大哥，我姓祝，叫祝谦，”祝谦敛了笑容，道，“至于什么钱谦的，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

舒秋雨下意识地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

当得知祝谦被抓的时候，顾其瞻便要立马过来了，怎么劝都不听。

而顾其瞻对他有恩，他又求着自己，那么，他舒秋雨是不可能不帮忙的。

再则，他也好奇，那天晚上，祝谦看着钱羽跳湖自尽，到底是被迫看着，还是自愿的。

如果是被迫，那祝谦是否与自己有一样的经历？

他听见顾其瞻开口道:“小谦，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你从来都不了解我，”祝谦冷笑道，“你想知道吗顾大哥，你所敬畏的钱警察，私下里，到底有多么肮脏啊？！”

“钱谦!”顾其瞻明显生气了，“有你这么说你爸的吗？！”

旁边几个警察几次想站起来，却都被旁边的人拉坐下来了，他们有些恼怒地看着钱谦，皆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爸？”祝谦冷笑一声，“他配吗？”

“钱谦!!！”

“我不姓钱，我只姓祝，”祝谦寒声道，“你们知道多少啊？人们总是在隐藏肮脏，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享受别人的称赞和祝福。”

“可肮脏就是肮脏，但凡犯了一次，就算把它踩在脚下，也有见光的一天。”

众人瞬间都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祝谦突然就说出这一大段话。

过了半晌。

顾其瞻才轻声道:“祝谦，那你说吧。”

周围安静无声，祝谦沉默半晌，才冷冷地开口道:“你们知道现在的钱夫人吗？其实，她就是个小三。”

看着周围人震惊的模样，祝谦突然就笑了起来，他晃动着手上的手铐，碰到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像在演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祝谦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家庭条件很好，长得又帅气，从初中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那个高中，几乎是所有初中学子所向往的学校，但凡考进去的学生，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能考到本科生，百分之二十的，基本上都是顶尖高校的保送生。

祝谦处于那百分之十。

前途似锦，一片光明。

可偏偏事与愿违。

那一次是五月份，还有将近一个月要高考了，他有些烦闷，便在那个下午请半天假，想回家看看。

与大多数家庭一样，他妈妈带着他，爸爸工作赚钱。

天气有些阴沉沉的。

他还没到家，就听见玻璃制品碎裂的声音，还夹杂着谩骂声。

他心里突然慌乱了一下，连忙跑了过去，却透过窗户，看见了他今生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他妈妈的手心里都是血，哭得撕心裂肺，一双眼睛愤恨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他爸爸呢，祝谦就看见他爸站在一个女人面前，死死地护着她，与他的母亲对质着。

祝谦目眦尽裂，当即就要踹门进去，却听见他妈妈有些绝望的声音。

她道:“你想和我离婚是吧，我偏不离，我生是你们钱家的人，死是钱家的鬼，只要我活着，她永远都是第三者，永远都见不得光。”

“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永远都是私生子。”

祝谦当即就跟雷劈了一样。

怀孕了？！

房间里又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祝谦想冲过去帮他妈妈，却再一次听见了他妈妈的声音。

“钱谦正在读高三，我不想让他有任何压力，你若但凡有点做父亲的样子，那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他。”

“现在，我的儿子，就是我的命。”

“谁敢打扰他的前程，我会跟他拼命，不死不休。”

祝谦哭了，他默默地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离开，此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知道，他不能说。

他妈妈费劲心机地瞒着他，就是不想打扰他，那他就愿意装作一个聋哑人，什么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看吧，这就是你们的钱大警察!”祝谦从回忆中脱身，他眼眶都红了，但嘴角的笑意不减半分。

“既然管不住自己，当初又为什么要结婚？”祝谦咬牙切齿，“没有责任，没有义务，我宁愿他从小直接把我掐死!”

周围都安静至极。

舒秋雨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低着头，垂下眼帘，眼眶也有些发红。

不是为他，是为自己。

“我竭力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是不行啊！”祝谦攥紧拳头，手面青筋暴起。

他道:“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我又没见过，我从来都是待在学校里，和同学争吵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所以，我怎么装啊？！”

他捂住眼睛，几乎带着哭腔:“我妈知道了，她瞒着我，我瞒着她，彼此却都心知肚明。直到六月一号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