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胤这辈子就没这么快过。

脚底的雾气不要命地乱窜着、推搡着、催促着他来到宫殿，推开大门的那一瞬间，满地跪的都是侍卫和侍女。

红纱帐下，舒秋雨苍白的脸颊若隐若现。

宋胤心跳在那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几乎是踉跄着跑到床边，中途还差点摔倒在地。

“殿下!”

一把扯开红帐，宋胤看着舒秋雨嘴里塞着柔软的布料，心里陡然一惊，他下意识地想把那布料撤掉，却被后面的医生阻止道:“殿下不可!”

宋胤动作一顿，他伸手触碰着舒秋雨未干的眼角，却察觉到他忽然抖了起来，像是触电一般。

宋胤猛然顿住了。

沉默片刻，他拉下了红帐，平复着内心暴躁的情绪，沉声道:“全部出来。”

众人应了一声“是”后，就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主殿处。

众人再次跪下。

“小公子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塞棉布？”宋胤下意识地倒了杯茶，余光却瞥见自己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差点拿不住茶杯。

他怕……听到那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然而现实却是……

医生道:“小公子欲咬舌自尽，这个棉布就是为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茶杯顿时碎裂在地，只是这次不是宋胤发火摔的，而是根本没拿稳。

周围一静。

宋胤努力揉着干涩的眼睛，片刻后，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他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周围没有人知道，除了那个西岭王派来的侍女。

侍女低头，恭恭敬敬:“回殿下，黄昏时分。”

宋胤抬眼看她，脚底雾气慢慢显现出来，他语气幽幽的，带着股诡异:“你看起来比较面生。”

侍女道:“奴家是今日王送来教小公子规矩的。”

宋胤垂眸，他扯了扯嘴角，不辨喜怒:“什么规矩？”

“启禀殿下，就是让小公子做好一个床……情人该有的本分。”

“本分？”宋胤嗤笑一声，随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侍女面前，他弯腰道，“那你告诉本殿，什么才是本分，什么才是规矩？”

周围气场突变。

阴森冷硬的氛围在偌大的宫殿里扩散开来。

侍女脸色一变，哆哆嗦嗦地磕头道:“殿下……”

原本的伶牙利嘴在此刻突然结结巴巴，只说出殿下两个字后，再无法说出其他话。

“跪上去。”

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裂开来，听到宋胤的话后，侍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殿下，奴家是……”

“本殿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阴森森话语一条冰冷的蛇，缓慢地沿着侍女的脊椎，爬上了她的脖颈，死死地缠住。

侍女瞬间红了眼眶，她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然后走到那玻璃渣旁边，咬牙跪了上去。

宋胤抬眼看了看周围的人:“有谁知道，她是怎么教小公子规矩的吗？”

有人抿唇，随后站了起来，把自己听到的说了一遍。

说到底，这里还是二殿下的地盘。

宋胤越听，脸越黑，当听到那侍卫说，隐隐约约听到侍女说，违反了很多条规矩，惩罚加大，打到小公子服为止……

他再也忍不住了，面前的桌子忽然被掀翻，在众人面前直接炸裂开来。

众人肩膀不自觉地抖动着。

“宫里的规矩，本殿不甚了解，但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既然到了本殿的宫殿，那就该遵守本殿宫里的规矩。”

宋胤伸手，那雾气顿时凝结成带刺的藤条，藤条在他手中甩了几下，在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音，宋胤一把把鞭子扔给了其中一个侍卫，道:“拿着。”

侍卫点头:“是。”

“规矩第一条，给本殿弄清楚了，什么是尊，什么是卑。里面那位，本殿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你哪来的胆子，敢对他使用鞭刑？”

侍女慌了:“殿下……”

宋胤抬了抬眼皮，眼中划过一丝狠厉:“打。”

“啪”一声，这一鞭毫不留情，侍女被打得趴在地上，全身疼得发抖，她忍不住痛哭起来。

“规矩第二条，本殿没让你哭，你就不准哭。本殿好奇，你哭什么？鞭子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有这一刻？!”

“继续打!”

第二条鞭子落下，侍女疼得浑身都是汗，她死死咬住嘴唇，片刻后，张嘴道:“奴家是王派来的……二殿下这样做，不怕王……降罪吗？”

“规矩第三条，也是最严苛的一条，敢威胁本殿，你是不想活了吗？！”

侍女陡然睁大眼睛:“殿下……”

“这条最严重。很可惜，你违反了它。”宋胤抬眼看向那侍卫，“继续打，打到本殿气消为止。”

＃

五十鞭下去。

那侍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浑身抽搐着，白色的衣衫破裂开来，上面血迹斑斑，她看着宋胤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如同见到了死神一样。

宋胤抬手，端了一杯茶，从主座上淡定地走了下来，茶杯停在侍女脸部上空，宋胤微微转动手腕，那带着白烟的茶水便从空中流淌下来。

侍女猝不及防，被水淹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是谁派来的，都没有用，”宋胤低声道，“本殿会给你找一处风水宝地，让人好好地，安葬了你。”

……

宋胤洗了澡，一身清爽地进了门，他掀开了纱帐，看见舒秋雨依旧在沉睡中，他叹气，随后伸手拿掉了塞在他嘴里的棉布。

指尖划过他红扑扑的脸颊，嘴唇碰着他紧皱着的眉头，大手揽过他的腰肢，睡梦中的舒秋雨无意识地闷哼一声，宋胤顿时愣了一下，片刻后，开始替他按摩着肩膀和后背，所过之处，淡淡的雾气渐起。

舒秋雨嘟囔了一声，下意识地朝他的怀抱里缩了缩，宋胤眉眼顿时温柔起来。

红烛燃烧着，隐隐约约照出了床上相拥的两人。

＃

清晨。

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窗外的梅花纷纷凋落。

舒秋雨皱着眉头翻了身，腰间忽然一紧，一股大力直接将他翻了回来，舒秋雨吓一跳，猛的睁眼。

却见宋胤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去哪？”

舒秋雨沉默着，他拿开宋胤搭在他腰间的手，随后就坐了起来。

宋胤也默了默，坐了起来，一把揽住舒秋雨的腰，就把人抱在怀里，舒秋雨猝不及防，脑袋直接挨到了宋胤的胸口，他愣了一会儿，忽然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