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

自打那次吵完后，宋胤只是让人折磨了赌鬼几天，后来也就懒得管他了，只是将他吊在雾气中间，牢牢锁住他的去路。

其他人不敢告诉他赌鬼的情况，但并不代表舒秋雨不能知道，他按着记忆，一路走到了审讯室，后面跟着一大堆侍女和侍卫。

审讯室里是不能进这么多人的，所以大多数人就只能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舒秋雨走了进去。

舒秋雨站在雾气外面，认认真真地观察了赌鬼，然后道:“好久不见。”

赌鬼四肢都被铁链锁了起来，他温和地看向舒秋雨，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舒秋雨上前摸了摸那雾气，那雾气就如同见到主人的小狗一般，努力地讨好着舒秋雨，舒秋雨虚虚地点了几下，那雾气瞬间让出了一条道。

他走了进去，蹲在赌鬼旁边，摸了摸那寒冰般的锁链，道:“你把赌注的能力送给了我……你还能恢复法力吗？”

赌鬼淡笑不语。

舒秋雨顿时明了，他开门见山，道:“这几个月我一直待在主殿里，闲来无事，就想了很多东西。”

赌鬼道:“什么东西？”

舒秋雨盯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我知道你们主人是谁了。”

赌鬼一愣。

舒秋雨道:“虽然是猜测，但是，我有九成把握。”

赌鬼默了默，半晌，道:“要我做什么吗？”

舒秋雨:“做笔交易吧，你带我去人间，我就放了你。”

赌鬼没瞒他:“你肩膀上有二殿下咬的牙印，你可以尝试调动二殿下的法力……至于这交易，对不起，恕难从命，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就算你把我放出来了，我也带你回不了人间……我连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消失了。”

舒秋雨懂了他的意思，他没有过多纠缠，只是淡淡的同他道了别，就出去了。

回去的时候，却没想到会遇见卫辰。

卫辰就这样站在梅花树下，见舒秋雨来了，眼睛忽然亮了亮，就要朝舒秋雨奔去，却没料到天空忽然多出数十个吸血鬼，迅速地落在他和舒秋雨之间。

卫辰脚步一顿。

舒秋雨让他们退下后，就带着卫辰走到一处凉亭，卫辰正感慨万千，舒秋雨就直接开门见山:“我记得，以前我和你有一个口头交易。”

卫辰不明所以:“怎么了？”

舒秋雨道:“我知道那几个鬼所说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卫辰惊喜道:“谁？!太棒了，只要知道他是谁，就可以解决一个大麻烦了。”

舒秋雨倒了杯茶给他:“这几个挺无聊的，听说西岭王有个近卫，娶了一个半西岭人。”

卫辰被他转移话题转移得有点蒙，但到底还是随着他的话道:“你也认识，就是从前二殿下宫里的人，叫什么陆棉，娶她的那个人，就是跟我一同共事的那个人。”

“那个人人品怎么样？”

卫辰端起了茶，道:“除了木讷，都还好，不过最近家庭事业都挺成功的，他正忙着抬那个叫陆棉的为正房呢。”

舒秋雨道:“他有多少个女人？”

卫辰喝了口茶，笑道:“就一个——”

嘴里忽然吃出一个东西，卫辰一愣，下一秒，就见舒秋雨站了起来，道:“今天就聊到这儿吧。”

他感叹道:“到底是秋天了，风光不与六时同。”

卫辰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舒秋雨冲他招了招手:“下回有时间，还在这里，不要忘了。”

＃

下午六点，舒秋雨再次来到了这里，他屏退了所有人，同时用微微的雾气掩盖着行踪。

卫辰就这样从树后面走出来了。

他二话没说，背对着舒秋雨就蹲了下来，道:“走吧，我带你去人间。”

舒秋雨利落地趴在上面，道“去舒氏总部。”

“好。”

舒氏总部。

舒川泽刚开完会，就走进了办公室，正准备喝口水，忽然听见“咯噔”一声，他一顿，转头就看见许久不见的舒秋雨和一个陌生人。

舒川泽表情未变，径直坐了下来，道:“秋雨，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了，我还以为……”

舒秋雨抬眼，道:“还以为我死了，对吗？”

舒川泽没出声。

卫辰不知道舒秋雨和舒川泽之间的事情，便没有贸然打扰，只是找了一处座位，坐了上去。

舒秋雨冷笑一声，看着舒川泽，忽然道:“我的好哥哥，耍我，是不是很好玩啊？西岭五大鬼被你任意使唤着，是不是很爽？把我们当棋子一样摆布，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卫辰一顿。

舒川泽面色不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舒秋雨讽刺道:“听不懂吗？！”

“我觉得你应该能听得懂。毕竟，谁家的主人，能知道我小时候的所有事情，包括U盘，还有我的阴影……除了你，我想不通还能有谁……”

“是早已经没有实权的舒老爷，还是那个已经疯疯癫癫的舒夫人？又或者是你？毕竟，所有事情串起来，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

舒川泽道:“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现在已经有了严重的抑郁症，不排除，这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

舒秋雨嗤笑着:“我没这么无聊……你利用我的阴影，让欲鬼他们消除我当时的记忆……可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赌鬼把他法术全给我了，我也就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走上前，拿过桌子上的小刀，舒川泽瞳孔一缩。

舒秋雨冷笑着:“你怕什么？！”

舒川泽正欲说什么，就忽然看见舒秋雨掀开自己的衣服，手指摸索着，直到某一处，他停了下来，忽然发了狠了似的，直接划开后腰——

卫辰一把拽住他的手:“你疯了——”

舒秋雨抬眼:“放手。”

许是他眼中的冷意太过明显，又或者是现在的他太过清醒，卫辰竟下意识地松了手。

他这一松手，舒秋雨再次用了力，然后直接把带血刀扔在地上，当着舒川泽的面，就将那后腰上的一小块定位器扣了出来。

那沾满血迹的手，配上舒秋雨冷淡的表情，莫名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舒秋雨经历了太多，比起心里上的疼痛，这点疼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就这样拿着那沾满血迹的定位器，用衣服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直至露出它原本的面目。

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两个字——舒家。

舒秋雨轻声轻语:“我就好奇，怎么那天我和卫辰一掉下去，就能被欲鬼他们精确地找到……后来逃出去的时候，明明那么多石头，怎么欲鬼就能精准地知道我和卫辰在哪里……”

他轻轻笑了笑，将那定位器扔在了舒川泽面前，道:“原来是这个的原因……”

舒川泽攥紧了拳头。

舒秋雨直勾勾地盯着舒川泽，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得到舒家的一切了，舒家都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为什么还要针对我？!”

说到最后，舒秋雨没控制住情绪，他冲舒川泽吼道:

“我就算是私生子，可我们在一起也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不争不抢，什么都不做，甘心做一个废物来衬托你的才能……可是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让我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让我身败名裂，让我这样生不如死……舒川泽!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卫辰紧张地站在舒秋雨后面，想替他包扎伤口，却被舒秋雨直接躲开了。

舒秋雨就这样眼眶通红地盯着舒川泽:“我就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把你当成亲哥哥。

唯一的亲哥哥。

舒川泽沉默地拿起那个定位器，点了一支烟，三两下就吸完了，片刻之后，他才道:“秋雨，你相信前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