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剑砸中了头，但常业的脑袋却并没有被切开，而是像橡胶玩具一般变形，任由那把剑从自己的脑袋滑过去。

殷梨随着剑追进门，却看到常业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他不是人，所以这招杀不了他。”管云鸿缓缓地给她解释着。

“不是人……”殷梨心中有些慌乱。

那姐姐这么抓住他，岂不是危险。

“准确来说，他虽然不是人，却源自于人。”在殷梨担忧而慌乱的目光中，她捏了捏常业的手腕，“正常人的手脚捏起来可以摸到骨头，但是他并没有自己是人这一意识，所以有的时候捏起来是软的。”

两方离得很近，殷梨几乎可以感觉到常业身上的杀气，然而管云鸿却是淡定非常。

“他是我师父的‘副将’，用个好理解的方式来说，是个备份分身，一般情况下作为辅助，在本体死亡后成为带有自我意识的亡语技能，完成本体的遗愿后自我销毁。”

殷梨多少还是听懂了。

也就是说，姐姐的师父在死后，曾经作为辅弼的常业被唤醒，在人间四处游走，执行姐姐师父的遗愿。

“你竟然猜到了？”常业有些诧异。

他记得常晏没有教过她这些。

“在知道师父死了之后，我曾经猜想过，是不是你杀了他。但后来我知道了他是怎么死的，又知道我可能会以同样的方式死亡后，我就猜到了你是什么。”管云鸿继续道。

常业的表情忽而平静了许多，眼中似有一丝温柔，“你是他的关门弟子，他以你为傲。”

他感受过常晏千百年的寂寞，也品味过他最后的绝望，大约，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真的有那么一点特别吧。

“我师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管云鸿询问着。

她隐约能猜到师父的死因有些复杂，有她引起担忧与愧疚，也有常业的拖拽与扼杀，说不定，还有别的人在推波助澜。

常业不答，只是喃喃道，“也许，等你到了他的王都，真的能结束……”

他垂眸，眼中尽是杀意，“算了，你也没必要知道了。”

“姐姐小心。”殷梨还想上前，就被气浪掀倒在地。

她还想站起身，就看到烟尘之中的轮廓，常业的手穿过管云鸿的胸膛。

似一盆冷水浇下，从头凉到脚。

管云鸿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朵，让她终于有了些安心感。

“你说过的吧，诡道终将死于诡道之手。”

常业盯着自己的手，正在被管云鸿的胸口死死夹住，无法解脱。

“你……”

常业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被融化，而钳制住他的那个虚影也是……他们两个都在不断被融化。

管云鸿是想要一换一吗？

“你就不打算留着她？”常业疑惑。

就算是她的师父，也不会舍得用掉他……

“我只是自信自己人生最后，一定不会有遗言。”管云鸿伸手，推了他一把，“下地狱去吧，哦对了，碰上我师父，记得绕着走。”

常业盯着她，闭了闭眼，“沿着语言的路，可以找到旧王城。”

“什么意思。”

“去听一听吧，听一听他千百年前的独白。”

常业缓缓闭上眼睛，整个身体被融化，彻底消失。

似乎人生最后，他是清醒而平静的。

烟尘散去，管云鸿盯着空荡荡的前方，转出门去，“梨梨，有受伤吗？”

殷梨本来打算爬起来看看情况，听见她这话，瞬间又趴回去了，“我的脚好像扭到了，有点疼。”

“这样，我去……”

没等管云鸿去拿药，就被她拽住了。

“没事，姐姐抱我去旁边休息一会，我缓缓就不痛了。”她睫毛扑扇，眼角似乎还有因为疼痛产生的泪滴。

“好。”管云鸿抱她起来，走向旁边的房间。

目睹了一切的荀萧天默默移开了视线。

这种行为，好像是叫绿茶来着……而且这绿茶好像是来绿他的？

算了，按辈分他还是她师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殷梨搂着管云鸿的脖子，心里忽而有种满足感，就好像是十几年后长大的孩子吃到了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

“姐姐，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她声音也温柔甜腻了许多。

“不记得了。”

“过分，我对姐姐念念不忘，姐姐却连我是谁都忘了。”殷梨做出个可怜的表情。

管云鸿一阵汗颜。

饶是她再迟钝，怀里这浓郁得好像橘子茶一样香飘十里的味道，也让她觉出不对了。

她好像就是给那个小姑娘唱了首歌，陪着她下了个山，结果十几年过去，当初那小姑娘长大了开始对她有那种想法。

有点问题啊。

“也不是全都不记得。”她迅速改口。

“真好，我就知道姐姐是最爱我的。”殷梨搂着她的脖子，兴奋得就快摇尾巴了。

“……额。”管云鸿一脸黑线，她最爱的人多着呢。

还想着要怎么把这孩子的爱情观掰回来，就听见了殷梨的手机响了。

殷梨盯着手机界面，咬牙小声，“臭老头子打断老娘好事……”

怎么这时候来电话，影响她跟姐姐贴贴了。

她摁下接通，露出一脸笑容，“师父父，怎么了？”

“你那边要是没事了，带云鸿先回山里住几天，嗯，就你师叔那屋，你认得路吧？”司懈远观着自家徒弟，捂脸。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对云鸿小姐的感情这么扭曲……简直就是个病娇。

一边是爱徒，一边是师弟，他突然选择困难症发作了。

“好的，师父父，记得带我喜欢的橘花百合饼回来哦。”

“……额，好。”司懈觉得事情更棘手了。

橘什么，百什么，饼什么，他怎么觉得自家徒弟的病娇已经病入膏肓了。

以前他怎么就没早发现早防治呢？

他按着人中，“你要是比较闲，可以跟你小师叔讨教一下，剑修一道师父能给你的指导有限，有些问题你小师叔会比较清楚。”

病娇他是治不了了，这种麻烦还是直接扔给师弟，反正四舍五入也算是师弟的感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