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谷大区城镇——云水泽

灵儿跳下列车，云雾缭绕在身边，她昂起头，看见的是一座座百来层的办公楼，玻璃墙的反光，漂浮的小飞船都会镀上金色。

街边的路灯，花坛都有艺术家为其雕刻的花纹，入眼尽是繁华，街巷却格外地安静，是与百毒离岛那种到处热热闹闹的小城镇完全相反的景象。

只是云水泽的街上，覆盖着一层深厚的雾气，刚好没过她的膝盖，有种行在云间的感觉。

灵儿一脚踏上雾海，却差点踩空摔倒，只得小心地一步一步挪过去，咔嚓～咔嚓～那种熟悉的感觉。

“该不会是踩到什么药水瓶了吧？搞什么啊？这座城其实没有铺路？可恶…不会飞啊！”

她努力回忆着，凌空飘浮的仙法，动念引咒，然后，摇摇晃晃地离开地面，行走在云雾之上。

信上的地址，是一座小小的院落，飘浮在云雾之上，仿若天堂。

推开镀金的院门，走过种满野蔷薇的花丛，这座宅子的主人正在院中的凉亭小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

灵儿不知道做些什么，安静地坐在凉亭边上，有些拘谨地看着那金发青年。

待到轻风将一片花瓣送到他的鼻尖，他才微微睁开眼，露出一个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认识泷泽先生吗？”

“哦？您找他有什么事情？”

“那个，我是娥萌萌老师的学生…来请教他一些问题。”

“原来是这样，我会为您转达到的，您请问。”泷泽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是有些懵的，“不会吧？她难道不是想弄死我吗？我只是恶心她一下啊，不会当真了吧，喂？”

只得悄悄将手搭在剑鞘上，小心提防着，生怕这位远道而来的刺客给他点惊喜。

……

“在人类过去的历史上，会杀人的猛兽，如今被人类拔去爪牙，驯化，关在笼子里，来彰显他们虚伪的仁慈和取乐，这有何不可呢？

有能力伤害你的人，与你的利益冲突，那当然是直接杀掉最好啊。还有其他用途的生灵就驯化为取乐的工具，拔掉爪牙，磨灭反抗的意志，物竞天择，很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问题吗？”

“…很，正常吗？”

“嗯，远道而来的客人，该不会只是为了问我这些吧？”

泷泽从酒架上取下一瓶葡萄酒，斟满两杯，听着灵儿讲述着她的迷茫。

“所以，你觉得你们终究不是一种生物？想找我学习人类的生存方式？”

“嗯…就是这样，萌萌老师说泷泽先生和仙人不同，更有普通人的样子。”

“她真信了啊…怎么纯成这样…咳咳，算了，算了，您先在这里住下来吧…捡来的学生，不要白不要。”

看着她犹豫的样子，泷泽夺过她手里的酒杯，随手倒在了庭院的草地上，防备多了，下药下早了。

“不能喝酒就算了，我去倒杯茶，一个朋友送的土特产。”

“嗯…这位先生，我还想请教，人类的每一天，都会做什么啊？”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过可以满足自己欲望的生活。”

“嗯…和岛上的大伙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当然没有，不过人类会选择将种族的小部分切割出去，让他们用工作充实自己，换取不平等的报酬，或者干脆成为宠物，来维持社会架构的运转。”

“唔…被强迫做不喜欢的工作吗？这么说岛上也有些义务劳动什么的…”

“所以，不喜欢就不去做，只要你有更好的活下去的方式。难道义务劳动期间你没有摸过鱼？”

“确实很累，可是大伙好像都很开心…”

“不开心，那就不要去好了，她们都是被驯养的生灵，而你不是。”

“可是，我会愧疚…”

“那是你也被同化的标志，可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会怎么样呢？按岚武那老登的性子，绝对会容忍你，然后大伙都不愿意工作…哈哈哈。”

“不，她们不会，老师她们都是很好的仙人，我确定！”

“确定什么？你不是她们，不然你也不会来向我寻求答案，现在你肯称泷泽先生一声老师，我便把我的论点教授给你。你只需要听着，听话就好，像过去的生活一样。”

“…哎？…啊？…您是…”

接下来的日子，娥萌萌与灵儿常有书信来往，以下略去信件的称呼和寒暄：

“小灵儿，云水泽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很普通的城市，好像海岛的下方是海韵城一样，云水泽的雾海下面是垃圾，排泄物，针管，尸体一类的。大家出门都会踏着飘浮装置，要是跌下雾海，会踩到一些很可怕的东西。人类和其他生灵一样，喜欢把不干净的东西埋起来处理好，防止污染。”

“泷泽先生正如他信中说的那般诚实吗？”

“我想是的，他说在加入组织后，选择获得了色欲的神权，被称为人类中的绅士，喜欢交配行为，也喜欢和他的同类分享这种喜悦。”

“他从普通人进化为了半神吗？对力量的渴望依旧如此，的确很诚实。我也越来越讨厌他了。”

“泷泽先生的夫人好些天没回来了，他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人类之间的感情好像比我想象的更加淡漠。”

……

“喂！小家伙，保护好自己，不要害怕，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随时和我们联系…要是定期联络断了的话，哪怕成为半神之身，我也不介意倾尽所有，这次，彻底把他化成灰烬。”

“抱歉，让您费心了，老师，我想要离开这座城市，去其他地方旅行了，请等待我在下一个世界，与您联系吧。”

……

故事的尾声里，泷泽帮她寄出写给娥萌萌的最后一封信。

“为什么突然想离开了？这里的生活，和那座岛差很多吗？有更便利的交通，更好的生活环境，与我们来往的都是上流的人，富人，名人…”

“我想过了，泷泽老师，不太适应作为一个人类，这样无条件的被您赡养。”

“哦，那都是有代价的，不过我的目的与你无关。”

“好吧…老师，今晚的邀约，还要我为您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了，不过，你的期末考试并不合格。”

“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生而为人，你却没有保持质疑，保持理性。你抛弃了它，像信任那个女人一样，选择了信任我。”

“泷泽先生…您不会…”

“呵呵，睡过去吧，一觉醒来，你就是真正的人类了，不过很可惜，是雾海之下的那部分。”

……

第二天，灵儿捂着被子，看着浑身腐败的泷泽，“百毒加身，也许，并不是一种诅咒…团长，这就是您说的，万般能力皆有用武之地吗？”

“长眠吧，泷泽老师，您的教导，我谨记于心。

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

再也不见了，萌萌老师，我为有罪之身，不得重归仙地。

原来，我也只是个有些特殊的普通人。时间，会让那些居民们忘记我。

再也不见了，大神官，我以罪人之身，向人间执行裁决。

再也不见了，岚武大人，我生而有罪，不配享仙人香火。

……”

灵儿一步一步，走向离开云水泽的列车，一步，一句诀别的诗。

到最后，哭声变为笑声。

“所有的错误铸就我～我将苦难还人间。”

“杀人的家伙没有错～人类的律法最方便～”

“兔子兔子睁开眼，啊呜一口，咬死大灰狼～”

“还有个笨笨的铁皮人，送来斧头和毒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