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皇宫，前朝大殿。

方天缓缓说道：“大狱之中，我与长青的对话，是希望得到尊重，也是刻意示好，我的确是把长青当做大魔崇嚣来对待。他若不是大魔崇嚣，谁不会尊重一位伟大的君王？他若是大魔崇嚣，我便提醒他不要失约。”

“我与大魔崇嚣约定，待他上天之前，帮我荡平百妖山林，帮我铲除玄月国，让我做这大陆唯一的君王。我只需要帮他抹除一切痕迹，并且一直在这里静静等着，当然，他可能是要让我来当大魔崇嚣。可惜，连你都没骗过去。”

“我太清楚了，盛世是骨肉铸造，是鲜血浇灌。一切的牺牲，都只是为了最终结果。”

方天的脸上，浮现出疯狂之色，“不管谁是大魔崇嚣，都一样，他早晚是要离开流云大陆。而这流云大陆终将一统，姓，方！”

方天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赵震微微皱眉，开口道：“或许你曾经是一位伟大的君王，但你现在，绝对不是。”

方天嗤之以鼻，“伟大是史书上写的，你所看到的是与不是，重要吗？而世人看不到的，就如你荡平这地下皇城的所有厉鬼，又有什么意义？”

赵震鄙夷的看着方天，改口道：“你曾经，也不是伟大的君王。”

方天顿时一怒，冷冷道：“赵震，你无非也是为了太平盛世，你曾经也是风云四方擂的魁首，你迟迟不愿上天，你不过也是为了让大陆一统。只要你袖手旁观，等大魔崇嚣上天，这天下便是我的，你可当整个流云大陆的国师！”

地下皇宫大殿，一片沉默。

片刻之后，赵震的声音依旧铿锵，“我不上天，是因为社稷不稳，是因为妖魔不灭。你根本不配做一名君王，你根本不懂，何为太平盛世。百姓的牺牲从来都不是筹码，更不能与大魔崇嚣交易。”

“伟大，可活不久。”方天嗤之以鼻。

“无妨，唯死而已。”赵震笑了起来。

方天看着赵震，颇为戏谑，“这便是你瞧不起我的根本？你不是想知道大魔崇嚣是谁吗？我有一法，可做判断。”

“哦？”赵震说道：“愿闻其详。”

“明日早朝，大魔崇嚣若是现身，或许会有一场大战。谁赢，谁便是大魔崇嚣！”方天饶有兴趣的打量赵震的反应。

赵震却是不为所动，甚至嘁了一声，“你果真是被大魔崇嚣吓破了胆。”

方天顿时大怒。

赵震不再多言，伸手搭在了水晶棺上，直接将水晶棺扛起。

“你不是要杀东方兰？”方天为之一愣。

“明日早朝，长青要救治东方兰。其实，我早知道大魔崇嚣是谁。”

“是谁？”

“东方墨。”

“你怎能如此确定？”方天难以置信，“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五百年了，大魔崇嚣不知道夺舍过多少人了！”

赵震神情一痛，伤感道，“我是风云四方擂的魁首，你知道那一届的其他排名吗？”

“第二名都没人关心，更何况其他？”

“第二名东方墨，第三名魏连星，第四名百里连城……第五名之后，才是玄月国。”

方天顿时愤怒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你还……”

“是魏连星太好奇了，他想临死之前，多听听关于你的故事。”赵震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本想瞒着他们的，可是……”

赵震笑容逐渐收起，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出生入死并肩作战，瞒不住。”

“魏连星……百里连城……”方天念叨着这两个名字。

“我曾经的文书官，以及当朝大将军。”赵震开口说道：“魏连星敢醉酒拉着卫深推倒百里连城府邸的围墙，可不是因为大胆。百里连城晋升大将军之后，却一直留驻皇城，你前朝的大将军难道也是这样？”

赵震如同看着死人一样看着方天，接着说道：“你以为，我发现你在地宫里，为何迟迟不杀你？难道是为了那部魔功？难道是我真被你用皇城百姓性命所要挟？难道，是我真比你弱？”

“是为了稳住东方墨！”方天一声惊呼，“可他毕竟是大魔崇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

“因为魏连星、百里连城，一直‘怀疑’我是大魔崇嚣。因为我一直‘相信’你才是大魔崇嚣。”

赵震扬起了嘴角，直接令方天心神巨惊。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连大魔崇嚣也算计！”方天难以置信。

赵震的眸子，神光闪烁，“前朝君主，时代不一样了。你想让长青，想让大魔崇嚣看得起你，可你又看的起谁？你只会对大魔崇嚣摇尾乞怜，在你的眼里，我只能看到懦弱和恐惧。”

“你们是不可能战过大魔崇嚣的！五百年前的地狱，你们根本就没经历过！”方天苍老的面容，扭曲起来，他嘶哑着，尖叫着，“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梦魇！就算长青真是上界真仙下凡，他也绝不是大魔崇嚣的对手！”

“哈哈哈！”赵震爽朗的笑声在大殿回响，震耳欲聋，“长青是不是大魔崇嚣的对手，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若是失败，若都战死，这第一个死的，可轮不到长青！”

“你……你……”方天枯瘦如老柴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你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在你心里，除了恐惧，还有什么？”赵震怜悯的看着方天：“我既奉旨要将东方兰带走，必然要与你这个‘大魔崇嚣’一战。而你死在我手里，我可洗清东方兰的指控，皆大欢喜。哪怕我会怀疑大魔崇嚣另有其人，也已经晚了。或许明日，我会成为大魔崇嚣。对吗？”

“不可能，不可能，东方墨既是大魔崇嚣，他不可能被你们算计的，他知道你怀疑他的……他知道他自己才是大魔崇嚣的……他知道你怀疑的是对的……”方天感觉自己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

赵震静静说道：“你忘了你给我的魔功了？我修炼了，而且在这地下皇城中斩杀厉鬼而大成。自我下来的那天起，我就荒废公务，在人前也再没有出手过。我疏远东方墨，是我‘先’表现反常。在他看来可不是因为我怀疑他是大魔崇嚣，而是因为我自己不干净。如此，便是让他相信‘我相信’你是大魔崇嚣。”

说着，赵震伸手一翻，取出了一件镇狱使黑袍。

“明日，我将穿着这身衣服上朝，你知道，镇狱使的衣服，为什么是黑色的吗？”

方天看到了那件纯黑色的长袍，上面的衣角却绣着一个血红的名字，“崇嚣”。

“你要以崇嚣的身份上朝？”方天疑惑道，在他的时代，可还没有镇狱使。

赵震收起了衣服，轻轻一笑，“看来，你不知道这镇狱使的衣服绣着名字，意味着什么。”

半晌之后，地下皇宫大殿，没了水晶棺，只多了两具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