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感受着空乏的真气，神念中也有一股深深的昏沉感。

他好似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正的油尽灯枯，强弩之末！

天界代表们想要冲杀过来，无序天灾却得到了崇嚣的命令，组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李炎、褚不弃、言露，拼尽一切力量想要突出重围，却是在遍体鳞伤后，仍旧难以支援。

“你，是否改变主意？”

崇嚣继续问道。

长青没有回应，呼吸也开始无力起来。

崇嚣抚摸着眉心的剑痕，这将不会成为他的耻辱，这将会让他记住这个可敬的对手。

“即便如此，你也只是和青云仙一样。或许，青云仙都不如你。”崇嚣嗤笑起来。

毕竟，没人知道青云仙是怎么死的。

正如没人知道青云仙为何能够肯定，可以带领所有帝境跨越通天大道，晋升圣境。

“和青云仙一样？”

长青喃喃自语，他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

这一刻，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迸发。

他有想过，自己会这般真正的死掉。

他有想过，自己或许会以另外的方式重生。

他有想过，这个重生，或许只是活在人们心里。

他有想过，使用镇天黑尺剑，亦或是化云无迹来躲避，就像躲避周仙牙一样。

他也想到了一道道身影，东方兰、赵浮生……桃花仙、红月仙……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人。

青玄天，长青不是在为他自己拖延时间，拖延到能够战胜萧封。

他拖延时间是为了让东方兰、赵浮生他们，成长到能与萧封一战。

所以，功成，何必在我。青玄天的江清月也看出了长青的想法，因此施展了“一万长青”，既能充当磨刀石，又能打探长青为何信任他们。

无月天里的虫子，秩序法则的兽核，这方天地大道从未放弃过对抗无序。

长青想要让自己发挥出“最大”价值。

但此时此刻的他，却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错了，我错了。”

长青的眸光，变得明亮起来。

求生与追求，是所有秩序生灵都存在的本能。

可是，他们和长青，不一样。

“你改变主意了？”崇嚣一愣，反而震怒起来，“你怎么会改变主意？”

月神殿中，所有仙帝也都呆滞下来。

大部分仙帝露出了惋惜之色，也有仙帝认为，理所当然。

唏嘘感叹声，接连响起。

月神、天锋仙帝、多宝仙帝，也同样愤怒。

长青没有回答，而是陷入自己的思索之中。

他与七序崇嚣的这一战，的确是想要给崇嚣，给仙帝们一个结果。

一个该怎么面对无序，一个战胜无序的可能。

可是，他们如果能战胜，自己死在这里，又岂会是如此平淡的一句“和青云仙一样？”

长青一直以为，“不是非我不可”。

但他却想到了无月天，就是“非我不可”。

“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崇嚣伸手虚抓，将长青隔空抓取。

长青回过神来，但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他的心神依旧游离，可是这并不是心境在变化。

而是思想、想法的变化。

长青看着崇嚣，眼神中充满了漠视。

这道眼神，也通过镜子传到了月神殿中。

所有的仙帝、仙王、仙将，甚至连天仙都无比清楚，这眼神意味着什么。

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

通常，是他们在看向比他们境界低的生灵时，会露出的眼神！

或者说，是他们骨子里俯视蝼蚁的那般眼神！

崇嚣被这道眼神，深深刺激，更加愤怒，他的脸庞狰狞扭曲起来，他连连怒吼道：“就算你是青云仙，你也不能如此看我！”

“我一直以为，自救才是根本，自救才是一劳永逸，也是最彻底的。无月天，我以为如此。”

“但我却没看清现实，没有我，其实你们……”

长青突然咧嘴一笑，“什么也不是。”

崇嚣眸光狠厉，他伸手掐住了长青的脖子，只要轻轻用力，便可扭断。

长青艰难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我早该想到的，如果你们能行，我来干什么？”

“我早该想到的，你们不是胜者为王，而是剩者成了王。”

“无序沦陷区，我早该想到的，活下来的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真正有骨气的，早就战死了。”

崇嚣猛地咬紧牙关。

月神殿中，多宝仙帝想到了那个他永远也忘不掉的画面。

半块令牌的周围，无数残破的仙宝！

多宝仙帝想到自己这无尽岁月间，躲避深山，一时间老脸涨红。

天锋仙帝露出了苦涩神情，月神的眼眸中，则流露出诧异之色。

“你们和无月族不一样，你们连无月族娃娃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崇嚣听了，手上猛然用力，他要直接掐死长青，就当长青没改变主意。

可是，他的手上突然一空。

这一刻，整个月神殿中，寂静无声。

长青的身体，就这么从崇嚣的手中挣脱，如同闲庭信步般，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刻，崇嚣惊了，月神惊了，天锋仙帝、多宝仙帝，也都惊了。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

道器，镇天黑尺剑！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这句话还真有道理。”

长青哈哈笑了起来，这一刻，他的思想得到了升华，他感觉整片天地都不一样了。

“只有我，才能带领你们走向胜利。”

“功成，必定有我！”

长青的声音，越发有力铿锵。

“你们不行，让我来。”

“你们如果不服，那我就，打到你们服！”

崇嚣浑身都在轻颤，这小子竟然能掌控镇天黑尺剑！

在极致的愤怒之中，崇嚣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看向长青的感觉，不一样了。

“你，不是我以为的改变主意。”

“你之前，的确是要以死明志。”

崇嚣看向长青的眼神，充满了敬意，“我信了，我的肉体九变化身，真的会对你心服口服。”

“你在掌控了镇天黑尺剑的情况下，仍旧能做出之前的决定……”

崇嚣敬重的看着长青，话音一转，“可是，现在的你，又如何力挽狂澜？我可以用那些天界代表来威胁你，你不会独自逃离。”

天界代表们神情紧绷，他们面对无序大军时便已经自顾不暇，若是崇嚣对他们出手……

长青耸了耸肩，对崇嚣说道：“给个面子，别拿他们做文章，我确实打不过你，但我上面有人。”

崇嚣发现他面对长青的心态不一样了，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之前长青对待自己，会是“他乡遇故知”的表现。

“我可以给你面子，只不过……”崇嚣笑了起来：“你上面的那些人都在月神殿里，我可不会给你时间等他们来。”